霍辞伤痕累累地跪在祠堂里,不敢抬头看列祖列宗的牌位。
父亲曾语重心长地告诫他,对母亲有孝心即可,万不可事事都顺她的意。
定要多方打听之后,再做定夺。
想来父亲与母亲同床共枕二十几载,早见识过了母亲的为人和手段。
他当时年幼,听不懂父亲的言外之意。
如今真正明白,已太晚了。
他将额头抵在冰凉的青石地砖上。
“父亲,儿错了。”
他曾恨铁不成钢地觉得,江星烟连孩子都带不好,真是不成器。
甚至,刚换了魂魄那时,他还有些怨她,为什么不和他解释清楚。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从前的自己有多轻慢。
别说后宅了,整个霍府都是母亲的人,她能怎么办?
每天一睁眼,就要为生计忙碌。
她难道不想陪小丫吗?
若她陪着小丫,又有谁去做活,给她们换饭吃呢。
这样的日子,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连最基本的强身健体都做不到。
甚至,连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都形同虚设。
要怎么改变?
他太悔了!
记忆里,江星烟双眸楚楚,看着他欲言又止,被身边嬷嬷裹挟着离开的场面,骤然清晰起来。
她那么明显地向他求救,他不仅视而不见,还要皱眉训斥。
以至于后来的江星烟再不会抬眼看他。
偶尔对视,眼神里也全是漠然。
泪水顺着霍辞的眼角滴在地上。
他从没有如此憎恶过自己。
“小姐,亥中到了,我们回去吧。”
夏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霍辞赶忙抹去泪水,由她搀起来。
“小姐,这般晚了,嬷嬷们都不愿去偏院,正好叫我过来扶你回去。”
霍辞强忍着哽咽:“她们,没为难你吧?”
夏风一愣,抿着嘴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