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人,我本还不信你邀我来京城一起共事时写给我的那封信,今日见了你,我才知你信中的那番推心置腹之言。”
两人见面便携手交谈直至日落黄昏,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贺宴舟将王庭阳来了京城的一应事物都照应得妥帖,眼看已至申时末,王庭阳起身告辞:“贺大人,我在京中还有一位老友邀了今晚相聚,咱们今日便就谈到这里吧。”
贺宴舟自不会说什么,当即表示:“庭阳兄请便就是,今日与庭阳兄交谈甚得其乐,还望庭阳兄在青京城里大展拳脚。”
贺宴舟礼数周全,总是让和他相处的人感到如沐春风,但仅限于合乎他道德标准的人,对于他不喜欢的人,便是要拿出一把尺子出来量对方的言行举止了。
他目送王庭阳上了去京郊的轿子,一个人带着怀玉回府的身影,稍显得有些落寞。
倒是刚刚与王庭阳的一番交谈,到现在也令他回味无穷。
“就是不知庭阳兄的那位住在京郊的老友是什么人。”
秦相宜今日随意套了件符合她年纪的碧色衣裙,一身打扮正好符合规矩,不显夸张,赶在日落之前恰好到了京郊萧司珍的家。
萧司珍本名叫萧云意,与丈夫成婚后便在京郊买了处僻静精致的小院子住着。
她的丈夫无人知其出身,寻常人都叫他谢先生,平常也没什么事可干,在自家的院子前种了几亩田地,不知道的还当他全靠萧司珍养着呢。
秦相宜来的时候,谢先生正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虽说也是一身的粗布麻衣,却比裴清寂的那一身装模作样看起来舒服多了。
谢先生衣摆下还沾着泥,见到秦相宜来了,便朝她招呼起来:“秦掌珍来了,快进来坐吧。”
“谢先生。”
秦相宜简单见了礼,谢先生替她推开门,她便走了进去。
“云意,相宜来了。”
这处院子被打理得野趣中透露着精致,秦相宜其实很愿意来这里,她羡慕萧司珍与谢先生的恩爱,更羡慕他二人这般闲适的生活。
若是她能自立门户,必定也要像他们这样在京郊置办一处院子,静静过着自己的生活。
萧司珍出来给她倒了茶:“你来的倒是挺早,那位庭阳先生还没到呢。”
谢先生道:“他今日午时便进京了,被贺大人接走了,还特地递了消息给我,说日落时才到我这儿。”
一谈到贺大人,萧云意眉眼轻巧地往秦相宜身上瞥了一眼。
萧云意又道:“庭阳跟咱们算是自家人,来得晚一些也无妨,你得告诉他,还是公务上的事情重要。”
秦相宜耳朵尖动了动,终是没说什么。
萧司珍扶了扶她的肩道:“你也别太紧张了,庭阳和你都是自家人,庭阳是可好的一个人了,你等会儿好好跟他说说话,成与不成的都另说,但若是能成的话,那是最好的。”
秦相宜始终端端坐着,也不知萧司珍是从哪里看出她紧张的。
不过今日之事,她也打定了主意是要好好应对的,若对方真的还不错,又有何不可呢。
萧云意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声响。
“许是来了,老谢,你去开门。”
秦相宜深吸了一口气,抬眸望着门口的方向,说不上来是期待还是慌张,但她扫清了脑中的所有思绪,强迫自己只专注于自己当下该做的事情——找个夫君。
谢先生打开院门,这就是庭阳先生,一个看上去与秦相宜差不多年纪的、身形正派、面孔温文尔雅的一个男子。
“庭阳,你可算来了,我想死你了。”
“谢兄,久等了,今日还有一位朋友来。”
王庭阳侧过身子,露出了一张神仪明秀、朗目疏眉的脸孔。
秦相宜平复已久的安定心绪,如同石子砸进池塘里,顺便又被扰乱了。
萧云意起身来接客:“庭阳,贺大人也算是熟人了,赶快进来吧。”
王庭阳耸了耸肩,多解释了一句:“贺大人真是好性情,我们本来已经分开了,他又突然追上来,说刚刚还有个问题没问明白,我一路跟他解释商讨,走着走着,便走到京外了,这不,大家都是朋友,一起吃个便饭也好。”
贺宴舟嘴角挂着浅笑,一一跟人打了招呼,直到顺着萧司珍的目光看过去,见到了屋子里端坐着的另一个人。
看见她的时候,他的笑容或许滞了那么一瞬,但紧接着而来的,是逐渐扩散的笑意。
落日十分,将整个院子熏得金灿灿的,在冬日到来前的深秋,屋子里早已点上了烛火。
贺宴舟眼睛直直看着她,想起了她给他做禁步的那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