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柱比秦相宜大了整整十五岁,秦相宜算是老将军夫妻老来得女,老将军临走前还特意交代过秦天柱:“我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幺女,天柱,你一定要照看好你妹妹,别让她在夫家受欺负了。”
秦天柱有心照看,但他自身本就有妻女和儿子,翰林院的事务也很忙,自然而然地就将照看妹妹这件事交到了妻子手上,只是在妻子做得过分的时候时不时地管一下,也不是说完全不管。
秦天柱听不出妹妹话里的意思,戚氏听出了也装作听不出,很快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说起来,婆母的寿辰也快到了,依媳妇看,这次该要大办一场的。”
老夫人摆了摆手:“没必要大办,操那心思作甚,将银子留着给铃儿做嫁妆吧。”
戚氏却道:“婆母,说起铃儿的婚事,这寿辰就更应该大办,以前的日子就不说了,铃儿马上要嫁入贺家,咱们秦府以前丢失的脸面也是时候该抬回来了,这次把爹以前的熟人还有贺家全都请过来,咱们好好热闹一番,也好让大家知道知道贺家是咱们未来的亲家呀。”
戚氏这一番话说出来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江老夫人只好道:“你说的也是,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老夫人一松口答应,戚氏就将话题顺势又引到了秦相宜身上。
“府里的银子全是一文钱掰开两半花的,若真要为老夫人办寿宴,账上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相宜啊,你也是家里的女儿,这事你是不是也该出一半的钱?”
这个世上还真是没有问妹妹要钱的兄嫂,她今天算是见着了,至于为什么秦相宜要将兄长也算进来,是因为她默认嫂嫂说出的所有话背后都是兄长默许的,尽管现在秦天柱的脸色也很难看。
秦天柱的脸色虽然难看,但他努了努嘴,最终也没说些什么,毕竟家里缺钱是事实,他一个月总共也就能拿那么点俸禄,剩下的钱不找妹妹要又能找谁要呢。
老将军在世时倒是给家里留下了不少钱财和珠宝,有些是先帝赏的,有些是当今圣上赏的,秦天柱和戚氏都不善经营,这么久以来也没想过给家里添置田地铺子之类的,那些钱财便就这么一日一日的耗光了。
无论如何家里也不该把主意打到秦相宜身上来,她当初出嫁所带走的嫁妆,不过只是一份中规中矩的,正好符合规制的,不多也不少的嫁妆。
江老夫人也觉得不妥,女儿是和离归家了不假,既然和离归家了,那就是待嫁女,哪有兄长问家里待嫁的妹妹要钱的。
江老夫人正要开口,见儿子没说话,又想到这场寿宴自己也想办成,若是没有钱,还真就办不出来,便闭了嘴。
秦相宜倒是不含糊,出钱给母亲过寿宴是应该的,不说她应该出钱,就算她已经嫁了人,这时候也该备上一份厚礼回来的。
“嫂嫂说家里的钱不够办寿宴了,寿宴的花销无非就这几样,一是席面,二是戏班子,三是府上花灯绣带一类的装饰,这其中占大头的便是席面了,这样吧,母亲寿宴要办多少张席,要请多少宾客,还请嫂嫂算出来,我出钱从会仙楼直接买席面回来,也省的府里下人们操持了,更何况这些年府里前前后后已经遣散了不少下人,有的排场做不出来的,只有花钱找外面的人做。”
这话她敢说,全看哥哥敢不敢接了,无论如何母亲寿宴的大头也轮不到她来出,若真是要她出,也别想让她白白拿银子出来,得让所有人知道,桌上的席面是秦家的女儿出钱弄来的。
父亲母亲留下的家财和宅子全都是兄长的,这个家也是属于兄嫂的,她回来也被当成是讨人嫌的存在,她倒是想知道,嫂嫂是如何开出这个口找她要钱的。
而母亲一直嫌她合离后回来,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母亲就合该一直只受兄长奉养,出于哪门子的道理要她来奉养的。
她不是不愿意出钱,只是她一旦出了钱,就当不得秦家多余的那个和离妇了。
戚氏脸色变了又变,本是只想从她身上掏点银子出来的,偏她要这样搞。
“相宜啊,你也知道像寿宴这样大的场合,以你的身份是不适合出席的。”
这就是又想要钱又不打算要她露面的意思了。
秦相宜既不打算出那么多钱,也打定主意要露面。
这个家她是注定待不下去的,争那口自己比兄长出钱多的意气又有什么用?到头来宅子和家财也仍在兄嫂手上,她得不到分毫,等母亲随父亲而去了,这个家恐怕连她的那么小一个容身之处都要收回去。
江老夫人最后实在是绷不住一张老脸发话了:“行了,你们父亲留下那么多钱都去哪儿了?我不信真的全都花光了,该拿出来就拿出来用,相宜负责请个戏班子来就行了,其他的你们两个给我办好。”
既然最后还是要秦相宜出了钱,秦相宜不会拒绝,但出了钱就一定要露面,这是毋庸置疑的。
本来江老夫人这次也不打算将秦相宜继续藏着,秦家有众人皆知的丑事要藏也藏不住,还不如要她出来结识结识新人,看看能不能尽快再嫁出去,好人家去不了,差一些的人家也行,只要不是做妾,总归不能一直搁娘家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