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公府,东厢房。
宝钗、黛玉、宝玉、迎春、惜春以及湘云几人在小声的安慰着探春。
探春此时也收拾好了心情,抬眸看着一众姊妹,抬着玉腕翻开了手,现出那绣有祥云的荷囊,明媚的玉颜上展露出一抹笑意,说道:“对了,殿下让我把这些分了,咱们分分吧!”
湘云笑着说道:“九哥哥已经给了我一把了,三姐姐就不用分我的了。”
宝钗莹润的杏眸闪了闪,轻启红唇道:“殿下说分给你们,三丫头你可别把我算里面了。”
探春闻言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将荷囊的金瓜子倒了出来,而后便细细数了起来。
宝玉并不在意金瓜子这些污浊之物,想起刚刚的事情,银盆般的面容露出一抹苦笑,说道:“殿下的脾性可真大,当着众人的面,一点情面也不留。”
上回就是狠狠的训斥了一番,这回又是如此,宝玉觉得要是他犯了错,那端王定然也毫不留情,别人都不敢多嘴,甚至让自己的亲爹知道了,还要气的吹胡子瞪眼,让宝玉都有些打怵。
黛玉倚坐在锦墩上,两弯罥烟眉下,那双秋水的眸子斜睨了一眼似是有些后怕的宝玉,掩嘴笑道:“那你就收敛着些性情,可别再当着殿下的面骂人家是国蠹俸禄贼,再让舅老爷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宝玉被黛玉打趣,舔着脸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
正数着金瓜子的探春闻言,英挺的修眉下,那双明亮的眸子闪了闪,语气中带着几许莫名,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殿下脾性是大了些,不过也是他们闹的不像话。”
诚然,陈淼凶起来骂人,的确是毫无顾忌,瞧着唬人的很,但不得不说,这两次发脾气,都是事出有因。
第一次是因为赖家之事,那些人险些累及家族,陈淼怒斥也是为了点明利害,而这回也是因为赵姨娘她过于唐突,陈淼仅仅只是呵斥一番,已然是收敛了脾性。
宝钗侧眸看了一眼垂着螓首的探春,杏眸微微闪动。
其实原本她也想着说些什么,只是因为刚刚是探春那亲娘闹出的事情,她倒是有些难张开口来。
黛玉那双莹润的美眸也落在探春身上,水润的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轻笑道:“这话说得有理,殿下那“自强不息”的言论,颇有几分真性情。”
陈淼的话让黛玉也心有感触,尤其是那句“脸面是靠自己挣的,不是靠别人赏的”,更是触及到黛玉那敏感的心灵。
独自一人寄居在国公府里,其中的苦楚又有谁能知晓,若想要人真心的看得起,可不就是要自强不息。
宝玉听后,也是心下一动,神情颇有些振奋的说道:“还有那句“小树不修不直溜”,这话俗套,但却听着通俗易懂,当真是妙哉。”
黛玉闻言,没好气的白了宝玉一眼,低声啐道:“真是个蠢呆子。”
还什么妙哉,宝玉感兴趣的不过是出了个新鲜的词而已,哪里会对其中的道理感兴趣。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句话的确是通俗易懂,又富有哲理,念起来又朗朗上口,这臭男人,还挺有意思的。
“三丫头。”
正当姊妹们闲趣的时候,传来的一道娇俏之声,让在场的众人心下一咯噔,眸光纷纷落在面色渐显苍白的探春身上。
赵姨娘领着贾环走了进来,眸光落在桌案上那一堆黄灿灿的金瓜子,顿时喜笑颜开,笑道:“都分起来了,正好,环哥儿也有一份。”
探春芳心一怔,抬眸看了一眼那吊着膀子的贾环,心头就无奈,贝齿轻轻咬了咬粉唇,伸手将其中一摞分好的金瓜子抓了起来,走到赵姨娘身前,递了上前。
赵姨娘接了金瓜子,那眼神都发亮,瞧着正欲转身离去的探春,声音中带着几许刻薄,道:“你的呢!”
探春娇躯一顿,心头就觉得羞耻,回过身来,一脸正色的朗声道:“殿下并没有要给环哥儿,姨娘手中的,便是我的那一份。”
陈淼嫌弃贾环,他们都看得真切,显然是没打算赏给贾环,若是探春分给贾环,姊妹们不会说些什么,下面的人少不得闲话。
念着赵姨娘来讨,探春也不想闹得没脸,就把自己这份给了出去,谁承想赵姨娘不依不饶,居然还主动要起她那份。
赵姨娘闻言,当即就不满起来,叉腰怒视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别忘了,你是从我肚子里流出来的,环哥儿是你亲弟弟,你不向着他,还要跟别人一样欺负她,有你这样做姐姐的,没良心的种子。”
探春脸颊苍白,英挺的修眉下,那双明亮的眸子渐渐泛起雾气,芳心只觉一酸。
她没良心?她要是没良心,会把自己的那一份给了去?
再者说了,他们本来就是庶出,若是不谨小慎微,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她也想做一个好姐姐,可偏偏贾环是什么德行,胡闹也就罢了,教他呢还顶撞你,瞧着就让人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