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管你叫……夫人……?你不是来给佟暄调查死因了吗?怎么忽然就……跑到这大宅子里做起了什么……夫人来了?”
范灵乐拍抚怀中哭泣的心心,面露难色,支吾不语。这事情缘由太长,她一时不知该从何解释。
范屠户瞧见女儿纠结的模样,心中登时有了猜测,铁掌往桌上重重一拍,声如洪钟的大吼差点没顶破这东宫厅堂的天花板。“范灵乐!你是不是在这儿京城里头,给哪个官老爷做了外室了?!”
“啊……?”范灵乐蒙了,没想到爹爹会拐去那个方向,“爹,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没有啊,我……”
“你没有?!那……他们叫你夫人怎么回事?还有你这大宅子,就你一个人住着,连个旁的人也不见,你不是……你不是给别人做了外室,那这是什么?!”
在他看来,女儿这就是跑来了京城走投无路外加花花世界迷人眼,这才会甘心情愿被人金屋藏娇了。
范灵乐差点被气笑了,也不知爹爹哪儿来的这没头没尾的瞎猜。
“爹,我不是……我……”
“参见殿下。”
厅堂外,传来了婢女的请安声。
屋内的争吵停止了,范屠户僵着脖子转头,但见一器宇轩昂的男子踏过庭前长道,阔步走来。他一身湖蓝罗纱长衫,腰佩白玉,头簪金冠,端的是一副清贵闲雅做派。
范屠户握起两个拳头,揉揉眼,再揉揉眼,待得那男子越走越近,他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屁股着了火般从椅子上蹿起。“佟……佟暄?!”
他瘸着腿,快走几步迈过门槛,打着飞脚左扭右歪地迎上去,在他面前站定,“佟暄!真的是你?!我没认错吧?就是你呀!”
李煊嘴角带出微微的笑,略一颔首,“岳父大人,好久不见。”
范屠户倒吸一口凉气,吓得一个后仰,差点没栽倒在地上。“这是……怎么回事?你没死呀!”
李煊身旁的近身侍卫一听着这话,面色阴沉,眼神凌厉,鹰隼一般的眼如锁定猎物警惕地盯着范屠户。
范屠户并没有察觉到身边气氛的诡异变化,只是沉浸在佟暄“死而复生”的惊诧中,嘴里还在不停几哇乱叫:“你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既没死,怎么这么久了,连个信儿都不往家里去,你可知道,你爹你娘……”
“爹!”
范灵乐见着情形不对,生怕爹爹犯了什么忌讳,毕竟“佟暄”的身份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把心心托到青芜手里,迈过门槛便跑来。
“爹,你听我跟你解释,阿煊他……”
“你等等!”范屠户一见闺女那个着急要维护佟暄的样子,心中就不痛快,垮起个脸来教训她:“你先别出声儿,我要听他说。就你那个性子,我还不知道你?就会护着他!无论他做了什么错事儿,你都护着他!”
范屠户越说越气,手指着范灵乐,不停地上下摆动,语气恨铁不成钢:“你……你没脸没皮你!”
“爹!”范灵乐委屈,撅起嘴,气得直跺脚,“我哪有……”
“你闭嘴!”范屠户这下真是来了脾气,“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范灵乐被爹爹震得一哆嗦,好久都没有被这么凶过,彻底被血脉压制了的她再不敢发声,唯有幽怨地瞪着爹爹。
范屠户见收拾住了女儿,愈发来了气势,卷了卷袖子,一双牛眼气势汹汹瞪向李煊,抻着食指往他鼻子上指,“说!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煊望着挥舞在自己鼻尖的粗糙大指,眼眸暗暗一沉,嘴角却依旧是挂着恭敬的笑,“岳父大人,此事却有误会,还容小婿慢慢道来。”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你不要以为你而今做了官了,我就怕了你了!我告诉你,无论有什么理由,叫这一大家子人都记挂着你的生死,你却连个信儿不回,连个屁也不放,就是说不过去!”
他越说越来劲儿,粗红了脖子,只觉得那浑身的一把子力气没处使,干脆地提起右脚,俯身把鞋子脱在手上,“今儿我不替你爹妈教训教训你,你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范灵乐见爹爹举着草鞋就要朝李煊挥回去,吓得张嘴失语,连阻止的话都喊不出声,忙伸着手臂,就要上前拦他。
李煊脸色一沉,却听余则涛唰地拔刀而出,寒刃对准了范屠户的鼻尖,“大胆!见了太子殿下还不行礼,岂敢如此无礼?!”
举着草鞋的手停在了半空。
范屠户望着指到鼻尖的尖刀,眼珠子直打架。
“太……太太……太子……?”他张嘴,差点咬着自己舌头。
却见面前的“佟暄”面上含笑,依旧是恭谨地望着他,儒雅端方,波澜不兴。
一如曾经那个十余岁的少年一般,虽总是谦逊温和,可自己就是能从他眼底,看到一股冷漠的孤傲。
“余则涛,不得冒犯。”他沉声发话。
“是。”
兵刃收回了剑鞘,铿锵的金戈之声,撞得范屠户一个哆嗦。他缓缓收回了手中的草鞋,机械地转过头,“乐乐呀……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