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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伊看着本子上最后那句话念着:“当时澄黄的岩浆从山顶向我喷来的时候,第一次觉得死亡离我这么近。”
江霖生也正好看到这句。
她短短两行的简单描述,却让他胸腔狠狠一颤,转头看她。
宋伊抬头回想那一年多凶险奔波的生活,还有点怀念,“他见惯了贫穷,有点歧视有钱人,我又有点千金大小姐毛病,到哪都想要好条件,花钱大手大脚,他看不惯老说我,还想打劫我的钱捐出去,我经常和他呛,不过这是我最崇拜他的一次。”
江霖生:“你有他的照片么?”
“有啊,我们拍了很多。”
宋伊从抽屉里找到u盘,插到电脑上,打开给他看。
徐智杰一开始想训练她的拍照摄像技术,照片里基本都是他,到后来她的技术上去了,她又喜欢拍照,就基本都是她的照片和视频了,偶尔会有两个人的合照,还有和当地居民、采访对象的合照。
徐智杰的头发早就白完了,宋伊还打趣过他,说你手把手教我找选题,采访,拍摄,写稿,在野外辨方向,避凶险,那我就是你的关门弟子了。
徐智杰说你刚进报社时有带你的师父,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我更喜欢忘年交这个关系名词,这样以后别人看了我的书,谈起我们俩,会觉得这是段上好的佳话,一旦沾上师父徒弟这两个词,就会给读者一种我地位更高、我能经常指使你的错觉,但明明我是经常被你呛、被你拿钱威胁,更受委屈的那个,不行不行,我不能吃这个亏。
江霖生滑到一张徐智杰躺在病床上的照片,问她:“他现在在哪?”
“应该在阿拉伯半岛那一块吧,现在那的石油不是出点问题?哪儿的事危险,他就往哪钻。”
宋伊也看见那张照片,“你担心他已经死了啊?不可能的,他命特别硬,阎王爷带谁走都带不走他。”
江霖生说:“他很厉害。”
“眼光不错啊!”宋伊兴奋拍上他肩膀,赞赏地看着他,“要是有机会,我让你们俩见面啊,他认识很多非常伟大的物理学家,我觉得你们两个应该有东西聊。”
江霖生看见他们和一些物理学家的合照了,转头看她时,不着痕迹地转眸看一眼她贴在肩上的小手,对着她点点头,“好。”
宋伊将笔记本掀到空白页,又习惯性往前翻一页看看,上次写手记已经是半个月前,晚上他们一块从邻国回来的时候了,这半个月她为了表现对江霖生的关照,除了外采,基本都在医院陪床,回来也就是洗个澡换个衣服,一点手记都没写过。
按理说现在能写的东西不少,然而脑子一旦开始一点一滴回忆爆炸那天的细节,她手中的笔就不知道怎么落下了。
落下后,又不知道往哪里走。
那种被当时的担心所遮掩的不能承受之重,每回想一次,加深一次,都是在往上面摞一块砖。
她指端夹着笔转头看江霖生,眼睛盯着他轮廓分明的白挺耳朵不动,逐渐发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