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岑曾问,孟氏一族设穷凶恶极的炼狱培养家主,不怕名声尽毁为人诟病吗?
彼时,他回:“名声重要么?太看重名声反而受制,不要名声反而名声会送上门。”
想起不禁摇头失笑。
让他掺和一脚给陆氏加码不说,她还向他道谢,容岑怎么想的?
更何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曾经的惨局,还是由他一手促成的。
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永远不会堵死任何一条路,昔日同时搭上太后皇贵太妃等多条船,他不后悔。毕竟人无先知,说不定谁就成为他的退路了。
孟阳原先以为,大胤的皇位对自己来说犹如探囊取物,不过他完全不屑一顾,给所有夺嫡选手下注,看谁能赢到最后。扶个傀儡上位当挡箭牌,自己站在暗处俯瞰众生,看着善死于善、恶卒于恶,看着如画江山终将一夕之间毁于千军万马的铁蹄之下,他就这样一直袖手旁观了多年。
他也想过,为什么不自己当皇帝?可帝王哪有背后操手好,帝王容易被杀。而且谋权篡位不仅不被世俗所容,还很累。总得有人在前面当个活靶子,扶持傀儡皇帝可比自己当安全又简单的多。皇帝就是看着好,其实要当明君管的事情多,不仅要扶持阵派平衡朝廷,还要防前朝御臣架空自己,每天凌晨起来上早朝,都很难有突出政绩。
外人看来,当皇帝是天下第一得意事受万人跪拜,享无尽荣光,但是同荣光一起投向皇帝的还有暗处的冷枪,不如在帝王的背后做操纵傀儡的手,他能享受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快意,也躲过了暗箭冷枪。
就好像一盘棋,别人在棋盘上竭力厮杀,他是下棋人,只需要静坐在一旁冷眼旁观,随便就可以变幻棋局。就好像在暗处,牵引着所有人的喜怒哀乐、兴衰荣辱,但是别人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谁指挥的哦。
可直到遇见最真实的容岑,遇见她,他竟多了心甘情愿,不知不觉主动俯首称臣,妄想追随她,护一护这天下国富民安河清海晏。
就像信徒追随佛主,一样虔诚。
可惜,他这位佛主不愿受他的香火供奉。
那日容岑走前莫名道了句:“除非你出将入相,不然你没有资格和朕平起平坐。”
他才知,佛主早已看破他的真面目。
她知他不甘落俗,知他桀骜难驯,亦知他野心勃勃。
却敢给他留下“共建盛世”的暗示。
孟青灼凝眸远望,遥遥看向皇城高塔。
他知道她此时此刻就在那最高处。
虽看不清什么,但好似已与之目光相接,孟青灼心情颇好地笑笑。
人生苦短,知音难觅。
听说容云期喜好素白浅色。
那他就,勉为其难去做个白衣卿相吧。
承宣二年,十月廿二。
受万民请愿,容岑自称女帝。
大胤国史上由此出现第一位女帝,亦是整片华玺大陆的第一位女帝。
女帝诏书布告天下,诸国皆是轰然。
但众人有目共睹,容岑执政以来,大胤日益强盛,改革之后更是隐隐有了盛世的雏形。
虽然这和容岑将计就计退位和亲南浔的计划有所出入,但……如此可爱可亲的百姓,她一时半会还真舍不得离开。
也罢,左右曲戎巫夷暂无异动,就再等等好了,等她能完全放心将大胤交到下一个帝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