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容岑的脑子再朽笨,也明白皇贵太妃的用意了。
叶氏南方谋反失败,如今南境防守严密固若金汤,此番受灾最重的逸州是童海松在任。
童海松此人,最是重礼义,有仇必报,有恩亦必报。
而皇贵太妃恰恰就对童海松有恩。
先前童绍臣受命前往泠州,公事毕,返京途中却被大雨困住不便回,泠州卫收了叶国公好处听他私令,暗中将人囚于水牢,穷奇折磨,落得一身伤痛。
先帝多次查探都无果,还是当时刚入宫处于美人位分的皇贵太妃陆氏无意听到太后墙角得知了消息。后来,先帝与叶氏周旋良久,几番周折,才派护龙卫成功救回了童绍臣一命。
那是近二十年前的旧事,当年先帝登基已有八年,却仍势微,碍于叶氏外戚当政权倾朝野,先帝难以对抗,只能许童绍臣高官厚禄,赐皇家别院休养,以示宽慰臣下。
或许因为陆氏是先帝命中的贵人,遇见她后先帝否极泰来,很快就翻身掌权,有了同叶氏不相上下的势力。虽还无法彻底消除这个王朝的蛀虫,但离那天不会远。
从那之后,陆氏盛宠不衰,一路荣升,短短两年跨级晋为六嫔之首、四妃之首,第三年刚诊出喜脉便稳坐贵妃宝座,诞下龙脉后更是被封皇贵妃——这是大胤建朝以来后宫妃嫔前所未有的殊荣。
不是皇后,却胜过皇后九分有余。
对皇权有益,又得帝王宠爱,天时地利人和,这是陆氏的底牌。
皇权需要收拢人心,因此陆氏自然而然与童家来往密切,有皇贵太妃的恩情在前,陆祎和童绍臣很快有了深厚的兄弟情义。
童绍臣死后留下的那句遗言,童海松原以为是鸟尽弓藏,先帝痛下杀手,只觉心恨。受陆祎指点,他才想清楚其中关节,蛰伏数月,终于大仇得报。
古往今来,父死子继。暂不论陆氏本就对童绍臣有救命之恩,且说童海松为父报仇都是得陆氏襄助才如愿以偿。恩上加恩,大恩不言谢,人情却难还。
容岑相信,纵是此刻陆祎伸手管童海松要逸州,童海松也没有不许的。
想来这就是皇贵太妃的谋算了。
借用童海松,逐步掌控逸州,将势力渗透到南境,为日后熙王夺权上位蓄力。
好算盘。
朝罢,陆祎为首的熙王党悠哉散去,竟不担心熙王会不会有命去没命回。
倒是闻人墨等一众保皇党老臣磨磨蹭蹭不愿退离金銮殿,望着年轻帝王离开的背影唉声叹气,又火急火燎绕路追到仁政殿。
之后便上演了好几番轮流劝谏,那些听得耳朵起茧子的老生常谈的话术,自是不必多说。
康宁宫。
皇贵太妃听完太监讲述自前朝传来的小报,笑逐颜开。
再看自个十月怀胎生下的那不争气的榆木疙瘩,也觉得宽慰了不少。
她心道,小皇帝果然是心生忌惮,有意借机让我儿去送死。
不过小皇帝还是道行太浅,这步棋他下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