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妃的八阿哥满月的那一日正巧是八月十五中秋节,虽然皇帝对八阿哥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但是八阿哥终究是皇帝刚刚得的阿哥,那一日皇帝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太后神情有些忧愁地说道:“永璇出生,皇帝难道不觉得待永璇过于冷淡了吗?”
皇帝眉间一跳,眼神之中便有些躲闪,说道:“今日朝中之事繁杂,儿子只是不得空去延禧宫罢了。”
“是吗?”太后眼神只是盯着皇帝,轻轻说道,“哀家只是老了,但是哀家并不糊涂,当日皇后生子,皇帝是如何珍而重之宫中人有目共睹,永琮满月之时正是皇帝处理瞻对之役的时候,每日国事操劳依旧去长春宫去看望永琮和皇后,怎么如今放在永璇母子身上,就是国事繁忙了?”
皇帝看着太后,只见太后眼中只是带着苛责之意,并未真正发怒,所以皇帝依旧是一言不发,太后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皇后和嘉妃生子相隔不过三月,嘉妃向来都是懂事的,但是再怎么懂事也是会委屈的,皇帝可不能委屈了嘉妃和永璇。”
皇帝连连点头,但是面上依旧踟蹰:“儿子也不想委屈了嘉妃和永璇,但是宫中人口中所传之事实在难听,儿子潜移默化之中也受了一些影响。”
“潜移默化?”太后笑了一声,端过了手边的参茶喝了一口,说道,“究竟皇帝是潜移默化被影响了,还是皇帝在嘉妃生子的那一日就被怡嫔和陆贵人的话蒙了心?”
皇帝抬头,有些震惊地看着太后,口中失声:“皇额娘……”
太后摆摆手,明黄色衣裳上面绣着的一只金色凤凰掺杂着金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太后说道:“这件事哀家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皇帝,怡嫔和陆贵人向来都是那个性子,你又何必将她们一时之语当真?若是皇帝始终在意这件事,哀家瞧着,倒不如将嘉妃和永璇叫过来,给皇帝滴血验亲一次,好让皇帝心安。”
“滴血验亲?”皇帝看着太后,“皇额娘怎么会想到这件事?”
“不然你让哀家怎么想?”太后语气渐渐冰冷,“寻常百姓人家也有七星子,孕妇怀孕七个月所生,在民间传说之中,七星子都是大富大贵的孩子,怎么到了咱们皇家,嘉妃九个月生了个阿哥,竟被皇帝疑心了血统了?”
太后的语气之中带着分明的训斥,皇帝的脸颊有些微微的发热,只是躬身不说话,听着太后继续说道:“刚刚哀家说的滴血验亲也只是戏言,若是当真走到了那一步,即便知道了永璇是皇帝的亲生孩子,那对永璇以后的日子也没有什么好处,毕竟永璇是被皇帝疑心了血统的孩子。”
太后的话极为中肯,皇帝听了之后也是连连点头。太后扭头看了一眼外面正在盛开的一株桂花树,说道:“宫中流言无稽,皇帝也只当听听就是了,毕竟永琮和永璇都是皇帝的孩子,虽然嫡庶尊卑有别,但是咱们大清想来都是立贤不立嫡,皇帝你也不是先帝嫡子,不照样坐拥咱们大清的万里河山。”
皇帝知道太后在说些什么,只是避重就轻地说道:“但是嫡子承接儿子的皇位,终究是名正言顺。”
“再怎么名正言顺,永琮如今也尚是襁褓之中的婴孩,皇帝寄予厚望是永琮的福气,但是皇帝,当年的永琏之哀难道你想重演一次吗?”太后说着,摇了摇头,“永琮生来和永琏相像,皇帝可别又让永琏从哀家和你的身边离去了。”
太后说完了这句话之后,皇帝的身躯一震,再看着太后的眼神之中已经带着清明,对着太后一拜说道:“皇额娘教诲,儿子铭记于心。”
太后点点头:“明白了就好,去延禧宫看看嘉妃和永璇吧,想来这么久了,嘉妃和永璇也在想着皇帝了。”
皇帝点点头:“儿子告退。”
出了慈宁宫,王忠和在皇帝的身边小声说道:“皇上这是要去哪里?”
皇帝瞥了一眼王忠和,淡淡道:“刚刚朕和太后的话你难道没有听见吗?自然是去延禧宫了。”
王忠和何等乖觉,一听见皇帝的这个语气,四下里看了看说道:“皇上体恤六宫是娘娘和小主们的福气,皇上这么一去,宫中的谣言想来也会不日消散了。”
“谣言?”皇帝说道,“刚刚朕就听了皇额娘在说什么谣言,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有人拿永璇的出生说事吗?”
“倒也不是八阿哥一个人。”王忠和说道,“奴才也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在宫里穿什么神鬼之事,说八阿哥是鬼,七阿哥是佛,净说些怪力乱神的事情损皇家颜面。”王忠和说到了治理还是有些生气道。“若是皇上生气,奴才就去查明是哪个宫女太监传出这样的话来,一切都凭皇上发落。”
皇帝有一瞬间的失神,只是看着面前皇宫宫墙之上的琉璃瓦不说话,王忠和也是弓着身等在一边,脑中却是在回想着绾心说过的话,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才叹息了一声说道:“这件事你去查查也无妨,不过终究是流言,不必做得光明正大的,暗访就是了。”
王忠和明白皇帝的意思,点了点头之后说道:“奴才遵旨。”
皇帝说完,举步踏出了慈宁宫,对着左右说道:“去延禧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