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嫔眉毛一扫,说道:“愉妃娘娘为何这么说?”
愉妃的身上穿着一件绿色绣栀子花的宫装,如今宫装上的栀子花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辉,一如愉妃说话的语气:“因为咱们之中必须有一个人置身于诸事之外,这样的话万一有一天所有人都陷了进去,还有一个人能在外面拉上一把,而这个人,只能是你。”
舒嫔并不反对愉妃的话,却说道:“那愉妃娘娘,究竟为何这个只能是嫔妾呢?”
愉妃正欲说话,却见了皇后和皇帝往这边看着,立刻低声快速地说道:“此处不宜多说,日后再告诉你。”
愉妃说完之后正要把头给伸回来,却听见皇帝含着笑问道:“愉妃,你刚刚就一直和舒嫔脑袋抵着脑袋说话,究竟在说些什么呢?”
愉妃对着皇帝一笑,说道:“臣妾正在和舒嫔说四公主呢,舒嫔在四公主出生那天说四公主的手是佛手,当真是说对了,若不是舒嫔,那天若真的按照娴贵妃说的那样,那当真是罪孽了。”
皇帝的眼神因为听了愉妃的话之后显得有些尴尬,纯贵妃看了一眼皇帝,解围道:“皇上天纵英明,怎么会被娴贵妃三言两语地蒙蔽了,今日是令嫔晋封之喜,愉妃怎么尽说这些话扯了话头,咱们难道不应该敬令嫔一杯吗?”
因为纯贵妃的解围,皇帝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纯贵妃,纯贵妃却只是端起酒杯对着皇帝柔声说道:“请皇上满饮此杯,祝珍姝身子康健,福寿绵长。”
皇帝自然是没有不应允的,笑着点点头说道:“朕前几天也去看了珍姝,长得确实是冰雪可爱的,想必长大了也一定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皇上喜欢珍姝就好。”纯贵妃抿嘴一笑,眼睛看了一眼娴贵妃空着的座位,将眼中的一丝恨意深藏眼底,头一仰,将一杯酒喝了下去。皇后一直在看着这几人,此刻正淡淡地笑着,不发一言。
等到家宴散场,皇帝已经醉了,皇后挺着一个肚子小心地扶着皇帝说道:“皇上慢着点。”
皇帝的脸颊微红,正坐在椅子上冲着皇后笑着说道:“皇后,朕今天是真的高兴,月婵也有孕了,只不过月婵有孕生下来的还是庶子,再怎么说,还是你为朕生下来的嫡子最为要紧。”
殿中的诸人都在,皇帝这么一句让众人都有些愣神,绾心抬头看着嘉妃,嘉妃看见众人都在若有似无地将眼神瞟向自己,将手中的筷子放下,看着皇后说道:“皇上说得不错,皇后娘娘生下的嫡子自然是最为尊贵的,想来福气也最为深厚了。”
“那是自然”,纯贵妃起身,扶着惜梅的手准备离开,“纵使是本宫身为众妃之首,本宫的永璋和永瑢日后见到了皇后娘娘的孩子也应当恭恭敬敬的,就是珍姝长大了,也是被封为和硕公主,而不是像三公主那样是固伦和敬公主,嫡庶尊卑有别,咱们应当时时谨记。”
纯贵妃是妃嫔之首,说出的话自然是极有分量的,一时间众人也不再说话。
皇后见殿中的尴尬稍稍化解了,连忙说道:“好了,皇上已经醉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宫歇息着吧。”皇后说着又唤来了王忠和说道,“到底今日是令嫔晋封的日子,你将皇上扶到翊坤宫里面吧,让皇上好好陪陪令嫔。”
绾心听了皇后的话,立刻起身对着皇后福了福身,便扶了忆檀的手走了,而皇后,则看着王忠和慢慢地走出了乾清宫,直到皇帝的轿辇消失了黑暗中,皇后才坐上步辇,由着宫人将自己送回了长春宫。
而当众人都散了之后,几个宫人提着羊角宫灯,宫灯照亮了前方一方小小的土地,慢慢地在永巷之中走着。
在永巷之中的,正是愉妃和嘉妃两人,愉妃穿着的那件宫装上面的雪白的栀子花在宫灯的映照之下明灭可见,愉妃淡淡地说道:“皇后娘娘的嫡子福气深厚,你今日说的这些话若是让皇后娘娘想起了早去的二阿哥,不知道心里会怎么想?”
“皇后娘娘怎么想那是皇后娘娘的事情,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嘉妃满不在乎地拢了拢自己手臂上戴着的纯金臂钏,说道,“到底是嫡庶尊卑有别,那时候本宫不那么说,又能怎么说?”
愉妃淡淡一笑,说道:“纯贵妃说自己是妃嫔之首的位分,究竟把娴贵妃放到何处了?当初宫中只有慧贤皇贵妃一位贵妃的时候,慧贤皇贵妃说自己是妃嫔之首倒是没什么,但是如今却有两个贵妃在,纯贵妃这话说得就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纯贵妃骄傲不就骄傲在她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身上吗?”嘉妃这么说着,在黑暗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今本宫又怀孕了,以后会怎么样还难说呢。”
愉妃站在嘉妃身边,阴影之中,嘉妃却没有看见愉妃嘴角的阴沉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