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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捧着长大的人是不会去仔细观察和揣摩他人心情的,在他的世界里,这种行为没准甚至是一种冒犯。五条悟不想冒犯夏油杰,于是从不过度地去凝视他。
夏油杰也没有天天琢磨他的心情,他只是天生敏感,又在经年累月的成长中主动或被动地读着空气,所以在这方面几乎是有种无法关闭的洞察。更何况五条悟在他面前虽然有点遮掩,可也不多。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哪怕看到别人好像有点问题,但只要对方不主动求助,他也不会强行介入帮忙;换到他自己身上也是一样,即使他表达出了困惑,可只要没有向外表达,就是他暂时并不需要也并不想要帮助的意思。
介于同窗友谊和“万一呢”“万一他遇到什麽真的难以启齿的事情呢”的责任心,夏油杰还是主动迈出了一步:“有什麽烦心事吗,悟?”
但就和他预想中一样,五条悟有什麽事自然会说,不说就是不想说——对方只是打了个哈欠,自在地说:“是有点事,算不上烦心吧,我只是在想……想好再告诉你。”
真的不该问的,早知道会是这种答案不是吗?显得好像我不懂他一样,没意思。
夏油杰偏开头,视线被座位左边一个小婴儿吸引了,它有着一双生机盎然的绿眼睛。其实和观南镜的眼睛颜色有点出入,但夏油杰还是情不自禁地想到也许对方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于是微笑起来。孩子妈妈却立刻满脸嫌弃警惕瞪了他一样,转过身去,用后背把孩子挡住。
他还带着笑的嘴角尴尬在原处,慢慢垂落下去,像一个悲伤的括号。
五条悟还是在看把手,轻盈晃动的扶手,地铁偶尔会穿到路面上一段,于是有灿烂的阳光照耀到塑料壳子上,光芒晶莹跃动着,短暂折射着绚丽的颜色,仿佛它们是水晶制品。
镜在干嘛呢?会不会正在想我呢。
真叫人为难。
“终于考完数学了……”观南镜正在医务室里给硝子帮忙,顺便由她来给他的生物课的复习进度来做做检查。这一会儿他虽然累,但精神上显然放松了很多,絮絮叨叨地说着考前以为自己要完蛋了,晚上差点没睡着,但结果数学题没有想象中那麽难。夏日越发深了,观南镜说道自己窗外的梨树的叶子变成了深绿色,而且有蝉开始叫。
“再过半个月,它们就会吵死你的。”硝子一边整理药剂,一边搭话。
“没事,让它们叫吧。”观南镜宽容地说:“毕竟是一年里最热的时间,别的日子,也并不值得它们这麽热情高涨啊。”
硝子叼着烟笑了,声音懒洋洋的:“你和五条像一点,喜欢夏天。夏油那家夥就受罪得不行。”
“前辈确实很怕热,也不爱吃东西。”
“虽然他确实怕,但在你面前也有点表演成分啦。你别费劲巴拉得恨不得去喂他,你越担心他越装模作样的。”
“没有装模作样,前辈是真的不舒服。”
“都一学期了,你怎麽还没发现他们俩的本质。”
“本质是什麽?”
“缺爱的问题儿童。”
“才不是这样呢,硝子前辈。前辈都很温柔,很有爱心,也有很多人爱他们。”
“哈哈,镜真会开玩笑。”
……
他们聊了很久,又说到许多关于暑假的事。咒术师是没有寒暑假的,只有一个理论上有七天,实际上也不一定能放满的年假。+毕竟这两个假期属于一年中气候最恶劣的时间,超高温和超低温带来的现实问题,和现实问题让人心生出的痛苦怨怼,会让咒灵异常活跃。所以这段时间尽管没课,却只会和之前一样辛苦。
“我想能帮上忙……”观南镜很自然地说。
硝子瞥了一眼他站在窗前逆光背影,仿佛像透视一样一眼看到了他辛苦跳动的心脏,却到底还是没说出来,只是讲:“你现在和他们一起出勤的时间也不少了。”
“我不能和七海和灰原他们一起吗?”观南镜小声问,不知道什麽时候他的管控令能更宽松点。其实,最近他的长进还挺大的——咒术逆转,五条悟琢磨了好几年还没成功的东西,他已经开始偶尔能做到了。虽然这也是因为他的术式很简单,完全不如无下限术式那麽精巧与复杂,但他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在变强了。
和五条还有夏油一起出门固然好,但他们俩能分别带他的机会比较少,两人一起的时候多。既然都有他们俩了,观南镜虽然进步很大,但依然是没必要的添头,只有时间宽松的任务会带他一起玩玩,稍微累一点的事他就被两人一同拒绝了。前辈也就算了,除了累一点,皮都不会被蹭破,强得让人安心。七海和灰原搞出一身伤狼狈不堪却是常有的事了,但观南镜却不能和他们一起出勤,完全帮不上忙。
“这话可别让他俩听到了。”硝子笑得眯起了眼睛,泪痣鲜活又美丽地像是小小的花一样绽放在她的脸上:“缺爱儿童嫉妒心一般比较强。”
“都说了前辈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镜这麽一本正经说笑话真是太好玩了,哈哈哈哈哈哈……”
硝子前辈才是在开玩笑吧……本来就是嘛,前辈们不缺爱,也不缺我。傍晚时分他们回来了,夏油杰去洗澡换衣服,五条悟直接瘫在了他新买的巴塞罗那椅上一边舒服地叹气一边吃千层蜂蜜蛋糕——新家具几乎全都直接放观南镜这儿了。观南镜捧着脸看他吃东西,难得感到了一点小小的惆怅。他感觉,自己也没有那麽弱,夏油杰不让他做累的工作,可能是出于一种习惯性的过度关爱他人,五条悟却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刚来的时候,对方还无所顾忌地带他进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