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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们挑中的电影是《士兵之歌》*,其实这是一部非常老的黑白片,而且还是讲战争的苏联电影,不是一般的小众。但观南镜提出想看一部和母子相关的影片时,吉野顺平却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它,并忐忑地做了推荐,担心会引起对方的嘲笑和不耐烦。
可是观南镜立刻同意了,而且看得超级认真,就和约定好一样,坐在这里等他。
明明就是又温柔又安静的人,是比那些野蛮猿猴一样的恶霸要好一百倍的存在……吉野顺平情不自禁露出了一点笑,把门轻轻合上,走到观南镜身边坐下,一扭头才怔愣着发现对方一声不吭、专心致志地看着屏幕,被光照得惨白的脸上却全是泪水。
像苍白的露珠,从枝叶上悬停、坠落。
观南镜感觉自己如果是人类的话,一定是“生病”了。但他不是人,所以他不懂发生了什么,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勉强镇定地看完电影、放学回家后直接倒在了玄关处,连鞋子都没有脱,只是无缘由地发高烧般头疼欲裂地发抖,卷入在真与假,实与虚的缝隙中,仿佛回想起了很多东西,凝起神志时却又只是一片白茫茫的空荡。
母亲,拥抱,爱,死。
拥抱,爱,死,母亲。
他躺在冰冷的木地板上,头不知道有没有被磕破,像一棵被锯了根于是倒下的树,枝叶散乱,还鲜活着充盈汁水,却又分明已经死亡。不知道过了多久,开门声才又响了起来,高大的黑发男人穿着袈裟,带着一身淡淡的水汽和苦香回来了。廊灯的光穿过他身体外,从门框中涌进来,在黑暗的地面上点亮了一个长方形的框,但观南镜没有被照亮,他被完全笼罩在了男人的阴影中。
蜷缩的样子像个不安的孩子,他从在母亲的子宫中时就一直是这样。
“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明明我没有离开很远啊……果然上一次还是影响有点大……”
羂索自言自语着关门,开灯,跪坐在地上,把他抱进怀里,抵着他的额头轻轻晃晃哄。观南镜略微清醒了点,但也有可能更迷糊了,手环住了这具身体的脖子,手指发抖地轻轻摸着他的脸,却是垂着泪问:
“前辈,你来救我了吗?……”
羂索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向着胸口的项链中输入更多咒力,观南镜骤然瞳孔涣散,很快安静了下来,垂着手靠在他胸前一动不动了。羂索起身把他放到沙发上去,盖上小毯子,转身去做晚饭。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又放满了各式甜品,但顿了顿后还是没扔。拿了菜到厨房,在抽油烟机锃亮的金属边中忽然发现自己脸上也挂着泪。
“真有点烦人了。”他啧了一声,不耐烦地用大拇指刮掉这两颗水珠:“脑子都挖空了,怎么还有反应?”
观南镜在咕噜咕噜的煲汤声和满屋香味中醒来时什么都不记得了,感觉自己像是被锯成了很多片、每个关键片段都丢在了外面一样。他把手搭在额头上昏沉沉躺着,虽然精神蛮混沌的,但是身体状况好像又好了点,羂索系着围裙、举着汤勺,笑眯眯地从厨房里钻出来:
“我们镜宝已经醒了吗?是不是想妈咪想得太厉害了才这么难受的?不用担心,妈妈已经回来了哦。”
观南镜用手盖住眼睛,倦怠地发脾气:“我是孤儿,我没妈,我妈死了。”
他到底又睡着了,羂索把他弄到床上去,脱了鞋子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看了一会儿整洁的房间。大多是书本,最近开始多了两三卷电影磁带,除此以外什么小孩子会喜欢的玩具都没有,最接近青少年心爱物的也只有被仔细放好在桌角的Switch游戏机,joycon不是传统的红蓝配色,而是换了一个蓝的一个紫的。
游戏机的密码不出所料和十多年前一模一样,羂索熟稔地按照夏油杰的记忆输入进去,解锁后发现观南镜最近在玩的是塞尔达旷野之息,进度好像才刚开始不久。他点了最新存档进去,操作一开始还有点生疏,玩了一会儿后就熟悉起来。这具身体显然和观南镜的密码一样,依然和十年前没什么区别,还是这么擅长打游戏。
羂索帮他过了卡关的神庙,打了人马,在海拉鲁大陆推了一大片新地图,但最后却还是把进度全删掉了,退回到最开始存档那里,然后低头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手。
观南镜第二天正常地起床了,仿佛昨晚奇怪的状态只是一个bug,现在bug被修好了。时间正好,他应该可以提前五分钟到教室,然而一出房间门却发现一堆咒灵正蹲在沙发上,围着一颗被放在茶几上的可怜火山头:
是漏壶的脑袋。
“谁弄的?”观南镜一边换鞋子,一边发问。
“还能有谁呢?”羂索坐在沙发上,手指撑着额头:“现世最强的咒术师——五条悟。”
一边说着,他一边仔细地看观南镜的反应,发现是没有反应后,才更高兴了点,温柔地问:“可以试着治疗一下漏壶吗?”
“我要上学。”
“你动作够快的话就没关系——听话。”
羂索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微笑着,像是吃准了观南镜不会无视他走出房门。空气有种微妙的静默,真人咧着嘴笑,转着眼睛在他们俩中间看。过了两秒后,观南镜到底甩了鞋子走了过来,一边有点不耐烦地挽起袖子,一边问漏壶:
“那个六眼?不是说知道他很强了,那你找他干嘛去。”
“他昨晚想去试试自己能不能单杀五条悟。”真人趴在沙发背上笑嘻嘻地晃来晃去,比划了一个割脖子的东西:“然后就差点逝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