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色快要入夜,她强撑着身子扫去屋内的痕迹,再抱着知莲从窗户外绕回了自己的房间。
伸手关上了自己房间的窗户,冷风带着润雨从她手背吹过,余留一片冰凉。
她转身瞟了眼与往常无异的木门,咳嗽两声,扶着桌子走近。
目光从上扫到下,挨着门,轻轻蹲下,修长惨白的手指指腹挨在地面,指尖捻起一根秀长的青丝,拉扯在指间。
眼尾微微上扬,目光狭长而深思。
有人曾经来过……
江浅立马起身环视了一周,疾步走到床面对着的那张斑驳而布满裂纹的梳妆台,没有一点犹豫哐的拉出了抽屉,里面空空荡荡,只余下抽屉底层那一面糊了黑色污渍的木板。
衣柜长桌倒影的影子在她眼前交错恍惚,她晃了晃晕晕乎乎的头,指尖发颤,等不了太久她走到衣柜面前,打开了已经被刮出痕迹的锁头。
锁也被人碰过。
里面的衣服却整整齐齐放好,没有被动过。
这人甚是看重男女大防,女子的衣柜只是扫了几眼,并未触碰,是个难得的君子。
但是……
她摸了摸角落一间不起眼的贴身里衣,顺着柔顺的里衣重重的按了下去,衣柜背面光滑的板子翻了过来,呈现出一排排不同颜色的药瓶。
若非他这般君子,他会知道得更多。
她摸索着咽了两颗,压住了喉间的冷意。
再抬手摸了好几次额头,直到确认额头的热度渐缓。
虽然她仍旧没有退烧,但是掀下面具后的脸色却已如常。
“知书”能病,但江浅不能。
她目光扫向床上躺着的女子,思索的目光寸寸相逼。
……
……
今夜是十五,难得没有月亮。
春寒料峭,特别是晚夜,冷风一点也不比冬日暖和一分。
跳动的墙阁烛火被风吹得明明灭灭,轻盈巧转的宫灯荡荡悠悠,如同人的脚步声高低起伏、跌宕曲折。
脚步声近了,亮出两排光来,再照亮人们的眼睛,直到能看见开路那两排精致小巧的金丝镂空莲花灯。
守夜的下人越发恭敬的压塌了脊背,维持在同一个姿势。
金冠流苏飘带悠扬,一步一履十分稳当,走到门口她顿住脚步,提裙的下人谨慎的摆好拖地的长裙,让她看起来金贵而大气。
“尔等退下吧,今夜不必守着了。”
保养极致的双手推门而入,关门时挥退了下人。
“是!”侍女像是早已知晓,齐声一字便没有多余的疑问。
下人们弯着腰倒走几步,远了后才转身望着前路挺直腰杆离去。
轻轻关上门。
她拖着繁华冗杂的裙尾一步步走向床榻,木制挂架子一点一点堆满了褪下的饰品。
直到只剩满头简洁的青丝,她走到铜镜前坐下,映出她青丝中夹杂的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