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宁语委屈了好几天,对于案子却是半点也没有放松,奇怪的是,近来郡王府的守卫好像松懈了许多,宁语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去一次账房,前几次有廉安郡王在她总是被他影响,以至于两次账房之行都没有想象中的收获,现在宁语只想快点破了那个案子,这样她就可以早日离开这个住着都觉得满身不舒服的地方了。
月上树稍,宁语换上了夜行衣,偷偷摸摸的避开了值勤的守卫,顺利的到了账房的门口,奇怪的是,本来是七窍玲珑锁锁着的账房今日竟然没有上锁,宁语觉得真是老天有眼,原来老天也想她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
账房的陈设还是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宁语轻车熟路的找到了记有陶家男人工薪的账册,但只有这个账册还不足以证明陶家男人和苏管家有过节,必须还要找到苏管家克扣陶家男人工薪的证据。
宁语在账房开始了新一轮的翻找,宁语来到书案前,将书案上的所有账本全部翻看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想要的账本,宁语有些泄气的想,这是自己第一次独挑大梁查案子,而且还是个灭门的大案,若是真的这么容易,那么就一点儿挑战都没有了,不过她相信,她还是有挑大梁的能力的。
正这般想着,她拍到书案底下有块木板似乎是空心的,一般的书案都是实心的,而且没有柜子,但这个地方却是空心的,宁语惊喜的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幸运的,她一边开心一边慢慢的摸索着打开了那块木板,哪里果然是一个暗格,暗格里摆着一个账本,宁语拿起来翻看了两眼,上面清楚的记着苏管家克扣下人工薪的次数以及银钱的数量,虽然这不能证明苏管家就是灭陶家满门的凶手,但是这样克扣下人工薪已经足够让苏管家收监。
宁语为自己感到自豪的同时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虽然苏管家确实克扣下人工薪的,但苏管家是郡王府的官家,若是廉安郡王觉得这不过是个小事儿,不值得他向衙门提出收监苏管家,那么这事儿衙门便管不着,总而言之,若是廉安郡王不发话,苏管家就抓不得。
虽然宁语不觉得郡王是个包庇下属的人,但听闻苏管家和老夫人的关系非同一般,若是郡王照顾老夫人的感受护住了苏管家,那么她这趟就是白跑了啊。
宁语纠结着纠结着就回到了下处,那本账册在自己的胸口捂得有些发烫,她不知道郡王的态度,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知道郡王的态度,总之她的心情比第一次上阵抓贼还要紧张。
第二日宁语是顶着一对黑眼圈去点的卯,一连几日点卯管家都没有出现,而今日更是出人意料,廉安郡王竟然亲自点卯。
宁语站在人群中,前面人头攒动,她看不清郡王的表情,只能听见郡王身边的小厮一个个的念着下人们的名字,宁语第一次觉得她是那么想看一看郡王,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对郡王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以往那么乐观的钟宁语,对于郡王却是那么小气,不肯受一点点的委屈,不肯包容郡王一点点的过错。
人数清查完了,廉安郡王站到了不高的石阶上,宁语看到了他,他还是一身宝蓝色的袍子,样式却和之前的不一样了,他高高瘦瘦的,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像是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吹走似的。
“大家听好了。”郡王朗声道:“管家苏长生,前几日向本王告假,说是家中老母病重需要回家侍奉汤药,但近日本王才得知,苏长生家中无父无母,乃是个孤儿,而他走之前,曾多次克扣你们的工薪,多次欺辱你们,以往本王不知,现在本王知道了,必定将此事报告衙门,让衙门还你们一个公道,届时需要大家上堂作证之时,还望各位据实上禀。”
宁语一瞬间便愣了,这个廉安郡王,是在帮自己?身边众人一片喝彩,宁语只觉得脑袋嗡嗡的,手脚已经不听使唤。
众人都已经散了,郡王还未离开,他挥手屏退了身边的小厮,踱步到了宁语的面前。几日不见,他觉得宁语消瘦了,也似乎更加沉闷了。
“你是不是要走了?”郡王开口问道。
宁语有些不自在的点点头:“多谢郡王相助,他日有用到宁语的地方,郡王说一声便是,宁语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郡王别开脸看向不远处的女墙,心事重重的模样让宁语莫名的心疼,他缓缓的开口道:“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你可以常来郡王府中陪陪我。”
宁语不由得脸色一变,来郡王府?明明自己现在已经很讨厌这些将下人当做物件送来送去的深宅大院了啊!
郡王猜到了宁语心中所想,他自嘲的笑了笑:“你不喜欢郡王府,我知道,可是你不知道,其实我也不喜欢郡王府。”
“那郡王何不出去走走呢?”宁语轻声道:“外面的世界纷繁多彩,和郡王府这死气沉沉的格局有千万种不相同,宁语是个自由人,近十八年的时间在外面漂泊着,一时间让宁语待在郡王府,确实是很不习惯。”
“你现在不是可以走了吗?”郡王不知怎的竟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宁语不由得有些呆愣,但下一秒这个笑便变得有些苦涩:“但是,我出不去了啊。”
“郡王……”宁语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他,宁语觉得,他总是那么的落寞,也许是因为孤独吧,他一直都待在郡王府,没有人陪伴,没有人和他说说外面是什么样子。
宁语就像一颗刺,就这样直直的闯进了他的世界里,跟他说着外面的世界,向他奢求着他伸手就能办到的事情,这样的人生他没办法拥有,但宁语却在那样苦不堪言的环境中活得多姿多彩,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自己是个普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