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语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她唤了几声墨竹,却没有听见有人回答。
她已经有了些力气,艰难的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时候她才发现,若是没有了墨竹和临湘在身边照顾她,她是有多么的不堪。
右手还是使不上劲,宁语只有尽量的用左手,茶水刚入口,门口便飘进来几个人影,宁语定睛一看,不由得自嘲的笑笑,来人正是她早就想要去拜会的老夫人,如今在这个风口上来了她的房里,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老夫人一进门便是和颜悦色的笑着,宁语不得不佩服老夫人的演技,只见她缓步走到宁语的跟前,看到宁语手中憋着茶杯,故作惊讶道:“哦!都能自己动手倒茶了,看来伤已经好了差不多了,看来越棠说你的右手废了只是为了给你开罪啊。”
她的这席话刺痛了宁语的耳膜,她的右手废了?为什么郡王从来没有和她说过?
以往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是了,她伤的是肩胛骨,而且自从受伤以来她的右手就在也没有力气,连活动有很困难,郡王从来没有和她说过,也从未提起过自己的右手的伤势?
郡王是故意瞒着她的。
她突然间觉得很好笑,一次又一次,在她决定原谅郡王的一切的时候,郡王总是会给自己致命的一击,郡王曾经说过,待她伤好了,便可以和她在梨花树下练剑,他还说,等她伤好了,就为她在梨花树上搭一个秋千架。
谎言似乎一直陪伴着他,他的一字一句,让宁语再也不敢相信,手中的茶杯止不住的颤抖,老夫人看在眼中很是满意,丽诗将宁语扶了坐在软榻上时,宁语还是那副震惊的模样。
她的右手废了,她再也拿不起剑了,她再也不能回到京都衙门了,她不再是捕快了,没有哪个衙门愿意咬一个右手废了的人,她的这一生,竟然就这样完了。
“你难道还不知道吗?”老夫人轻笑着道:“是了,你是因为越棠才受的伤,如今右手废了,拿云曦的半条命来相抵也是正常的。”
提起云曦,宁语勉强回过神来,她看着老夫人趾高气扬的样子,恨不得将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可是她已经拿不起剑了,她和一个废人没有什么两样,谁还会害怕一个拿不起剑的捕快。
“老夫人此次前来,是有事情要交代吧。”宁语的声音很轻,却是不卑不亢:“有什么事情老夫人边说吧,属下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坐久了便乏了。”
老夫人听罢不由得冷冷的勾唇:“你入府快三个月了吧,这三个月你顶着查案的名头,明里暗里做了多少勾搭郡王的事情便不算了,如今这样子,你真当自己是余香院的主人吗?不瞒你说,这余香院本来是建造了给梦弦住的,如今你鸠占鹊巢,反倒觉得理直气壮了?”
宁语知道捞福来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却不曾想老夫人是来在她的伤口上撒盐的,不过这样也好,绝望攒够了,她也不会再抱有希望了。
“老夫人这样说便是不对了。”宁语勉强笑道:“郡王将我困在余香院,用他手中我的卖身契要挟我,我有什么办法,只能奉命行事。”
“好一个奉命行事!”老夫人依然是那样冷冷的语气,宁语的心口一阵又一阵的生疼,她知道自己的激将法起了作用,老夫人知道的事情,远远比自己要多,即使再残酷,她都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若我是你,绝对不会在这个地方自取其辱,你以为你身边的人现在都去了哪里,现在她们都在越棠的书房里审问呢!”说到这里老夫人有些洋洋得意,毕竟她钟宁语再怎么是个刺头儿,也终究不是她的对手:“越棠已经查明了真相,念在你为了越棠丢了一只手臂,便不做追究,只是,将你逐出府是免不掉的,正好,这件事情前些时候越棠也答应了,郡王府不是你该趾高气扬的地方。”
宁语听着只觉得心口像是在滴血,郡王相信了云曦,并没有相信她,郡王留下了云曦,想要赶走她,是啊,她侥幸了这么久,终于到了面对现实的时候了,郡王对她,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多情意,她现在该明白了,该离开了。
“郡王,真的这么说的吗?”宁语不甘心的问道,眼泪像是在眼眶凝固了一般,怎么也不会掉下来,即使鼻头已经酸涩得疼痛,她的骄傲依然不允许她在这些人的面前落泪。
老夫人做了一副突然间想起的模样道:“哦!你肯定还不知道吧,就在郡王封云曦做侍寝丫鬟的时候,他就已经答应要将你逐出府去,你本就不是郡王府的人,留在郡王府不仅不和规矩,也毁了我们越棠的清誉。”
在她的心里,郡王的清誉是清誉,她一个女孩子的清誉
t却如草芥,这才是老夫人真实的面貌吧。她自嘲的笑了笑,直勾勾的看着老夫人道:“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现在看来,你不仅仅是郡王的母亲这么简单吧。”
廉安郡王生母名应婵,曾经是宸王的谋士。这样的流言在民间到处都是,但是宁语一直都以为老夫人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她,但现在从老夫人的一切行为来看,这个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老夫人不由得一惊,心想这个丫头心思细腻起来真的是个危险的存在,她很一看上一次没有解决掉宁语,幸好不久后宁语便再也没有郡王的庇护,那时候,她的死活便全都掌握在她的手里了。
老夫人轻轻的一笑:“我是什么样的身份,这是我的事情,你是京都衙门的人,应该知道妄议皇族是死罪,有时候好奇心太重,害死的只会是自己。”
宁语只是惨淡的一笑,她并不关心老夫人曾经的种种,她只是奇怪自己和老夫人的轨迹到底在哪里重合过,以至于老夫人恨她至此。
“老夫人可以告诉我郡王和长公主的事情吗?”宁语突然间问道。
老夫人一时间被问住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都是自己一手撮合起来的,她知道这是罔顾伦常,但有些事情一旦做了,便不能再回头了。
她做出一副和蔼的笑道:“梦弦啊,那是一个乖巧的孩子,越棠很小的时候曾经得到她的相救,从那开始越棠便很喜欢梦弦,虽然麟国并没有近亲结亲的到底,但只要梦弦和越棠两情相悦,我相信他们会打破一切阻碍在一起的。”
“老夫人说得阻碍,是我吗?”宁语自嘲的笑着道。
老夫人调转了视线看了看宁语,她红色的瞳孔像鲜血一样的妖艳,她不敢再看第二眼,因为她的眼中,似乎有那个人的影子。
“认真说起来,你还不算是,越棠自小便喜欢梦弦,你的出现,不过是弥补了越棠心中对梦弦的爱而不得,你早就应该认清这些事实,离开越棠吧,就算是放过越棠,不要再纠缠了,越棠的心里,没有你。”老夫人缓声道,一句句都让宁语的心血流成河。
宁语已经红了眼眶,但还在忍住了泪水,这一切她的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定论,只是她不愿意去相信,不愿意去深究,她以为至少她在郡王的心中有一点点的位置,然而她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在郡王的心中,她从始至终都只是长公主的替身。
小时候的那件事真相到底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郡王已经认定了长公主,他爱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会说变就变呢。
宁语似乎一瞬间就长大了,她抬头定定的看着老夫人,直把老夫人看出了一声的鸡皮疙瘩才道:“宁语不才,想请问老夫人,宁语是什么地方冲撞了您,让您对我恨之入骨?”
老夫人只是斜斜的看了宁语一眼,她缓缓的站起身,觉得宁语身上的气场和那个人实在太像,她实在忍受不了,她淡淡的道:“想通了就离开吧,至于那个问题,你去问问你的父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