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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母子（第1页）

老夫人病倒了，这对于郡王来说无疑是个致命的打击，宁语一直在余香院养病，但府中的事情多多少少也会传些进来，她听到下人说老夫人是因为和郡王大吵了一架，然后就病倒了她的心里不由得开始打鼓，有什么事情可以吵成这样，莫不是因为她吧？

郡王吩咐临湘和墨竹好生照料宁语，便一头扎进了清泠院，基本已经在清泠院住下了。老夫人是在第三日醒来的，是时郡王正在老夫人的床头打盹儿，老夫人睁开眼乍见郡王在自己的眼前，不由得便红了眼眶，轻唤了一声“越棠”。

郡王登时便清醒了，赶忙问老夫人口渴不渴，肚子饿不饿，然后吩咐下人去煎药准备吃的，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老夫人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儿子这个样子了，她已经是四十出头的年纪，别人在她的这个时候已经儿孙绕膝，她却不同，她早早的没有了丈夫，一心只在儿子的身上，她盼着儿子可以成就大业，盼着儿子可以回到他父亲的那番风光。

可惜郡王不是个任人摆布的孩子，他从小机敏好学，完全可以做一个出色的政客，可惜他却为了消除皇帝的疑虑选择了深居简出，将自己的才华狠狠的压在了心底，当一个无欲无求的闲散王爷。

但这并不代表她也和郡王一般，多年前的那场政变历历在目，她失去的是她的丈夫，叫她怎么甘心。别人儿孙满堂在享天伦的年纪，她却用来为儿子谋划一个将来。

她才四十出头，耳边的鬓发便已经有些花白，往日她都会将白发藏在发间，但现在病着，这样的老态全印入了郡王的眼中，郡王又气又恼，气自己的不孝，恼自己的不查。

他一直以为阿娘是个坚强的存在，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倒下过，他从来没有担心过她，他以为她还是那个为他这遮风挡雨的阿娘，不曾想一晃眼他的阿娘已经尽显老态。

郡王鼻子有些酸酸的，从小到大，因为不喜欢阿娘的行事风格，他一直和阿娘保持着距离，从来没有关系过她昨夜睡得好不好，今日心情怎样，有没有什么烦心事。

想到这些，他觉得自己真的很该死，说到底他是阿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不管阿娘做什么，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好，而他呢，生生的伤了阿娘的心不说，还将阿娘气病了，看到老夫人眼中打转的泪水，郡王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阿娘，是儿子不好，您赶紧好起来，往后儿子再也不气您了。”到底他也还是个十八岁的孩子，说起这话的时候稚气未脱，像是小时候撒娇时的话语。

老夫人擒着泪一笑：“傻孩子，阿娘怎么会怪你呢，是阿娘不好，总是按着自己的意愿来，从来没有问过你到底喜不喜欢，从未考虑过你到底高不高兴，阿娘活了这么些年纪，竟然还越活越回去了，阿娘真的是愧对你阿爷啊。”老夫人说着便要垂泪，郡王赶忙劝住了。

“阿娘是为儿子好，是儿子不识好歹冲撞了阿娘，阿爷若是知道了，定会好好的教训儿子，绝不会说阿娘的不是，是儿子不孝……是儿子不孝……”郡王说着便鼻子发酸，他将脸埋在了老夫人的不大的掌心中，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这是郡王开蒙以后第一次在老夫人的面前流泪，老夫人只觉得她的心肝都要碎了，她伸出另外一只手抚了抚郡王的长发安慰道：“好了好了，阿娘不怪你，阿娘不怪你。”

母子相亲总是最能触动人心的，郡王和老夫人在这几日像是重新拾起了过往十几年的感情，一时间变得亲密无间，郡王似乎在补偿自己曾经的不孝，对老夫人的照顾无微不至，每日都陪着老夫人用膳，看到老夫人的胃口稍好一些，便开心得像个孩子。

这几日对于老夫人来说就像是做梦一般，她一直奢求的母子和睦，在这几日成为了现实，但老夫人的心中依然有一把算盘，钟宁语始终是老夫人的心病，既然不能明着来，那么能让郡王少在她身上花心思也是一件好事。

老夫人再次说起收通房的时候郡王的脸色突然变了变，老夫人知道郡王的心思，立刻打了圆场道：“阿娘也不逼你，只是你和越融打小在皇后的跟前长大，皇后也挂念着你们，若是早早的有了家室，也算全了皇后的一片心意，至于王妃呢，这个不急，凡事得靠缘分，缘分到了，挑个合得来的门当户对的孩子，也算是不辜负自己。”

郡王轻轻的低着头，他知道老夫人从来没有让他娶宁语的意思，在老夫人的眼里，嫡妻都是要门当户对的，就算地位不及他，至少不是平头百姓，皇后不注重出身只重品行，说到底老夫人不是为了让他对得起皇后，而是不想自己给她丢人。

老夫人还在病中，脸上还有些病态，郡王也不敢将话说得太绝，他轻声道：“这些事情不急，过些时候再说吧。”

“越棠啊。”老夫人颇有些感叹的道：“阿娘四十二了，别人在阿娘的这个年纪早已经儿孙满堂，阿娘虽然是你大哥的嫡母，但到底只有你是阿娘身上掉下来的肉，阿娘为你操劳了一辈子，为的都是你好，阿娘并没有怪罪你什么的意思，只是那个小捕快，阿娘查过了，她是个私生子，上不得台面的，她娘亲改嫁，父亲不知是何人，这样的身份，怎么能够入咱们家的门，若你真的喜欢，那么收做小妾阿娘也不反对，你若是想娶她，不仅阿娘不答应，你地底下的阿爷也定然不依的。”

老夫人说得动情，说到宸王的时候险些掉下泪来，郡王这几日最看不得老夫人掉眼泪，赶忙应了好几个是：“阿娘别这样，您还在病中，老是伤怀您身体可怎么吃得消。”

老夫人看到自己的目的达成了，自然也止住了，她和蔼的笑着看着郡王：“我的儿子长大了，会疼阿娘了，阿娘是觉得高兴。”

郡王知道老夫人无非是不想自己和宁语走得太近，他虽然口头上答应了，到时候办不办事那是他的事情，只是这事若是传到宁语的耳朵里，他怕是又要受罪了，他们好不容易才得以心意相通，如今这般，要想与她厮守恐怕又要费一些周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