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成全了堂姐,谁来成全我!”正在宁语觉得事情已经尘埃落地的时候,一个略显娇嫩的女声传来,宁语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荣舒公主竟然来了。
荣舒公主从门口进来,那样子简直是典型的皇族贵女,她恭敬的向皇帝行礼,然后站在汤籍身边道:“方才荣宁郡主说一诺千金,那么请问,汤籍哥哥曾经说过要娶本宫的,可还作数?”
宁语转头看向汤籍,只见后者额头上溢出了密密的汗珠,他强忍着胸口的紧张道:“那时候公主尚且年幼,作不得数。”
“那汤籍哥哥对荣宁郡主的承诺又怎么作得数!”荣舒公主厉声道,也不管大臣们的面面相觑,她屈膝跪下道:“父皇,儿臣知道朝堂不是儿臣该来的地方,但是儿臣今日听闻汤籍和荣宁郡主有婚约,儿臣便不得不来了,与汤籍有婚约的不是荣宁郡主,而是儿臣,汤籍曾经亲口对儿臣说待儿臣及笄便娶儿臣为妻,所以汤籍和荣宁郡主的婚姻作不得数!”
荣舒公主的到来刚好如了皇帝的愿,他眉头轻轻的松开,冷眼看向汤籍,嘴角似乎有嘲讽的道:“汤籍,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汤籍紧紧的攥着拳头,只恨自己太低估了荣舒公主,他低声道:“臣的确说过那些话,只是那时公主年幼,臣以为……”
“年幼无知吗?你可知哄骗皇族是什么样的重罪!”皇帝怒不可遏,恨不得现在就将汤籍丢出去。
汤籍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宁语有些急了,她高声道:“陛下息怒,相信陛下也知道汤将军曾是荣舒公主的箭术导师,既然这样,那么汤将军和公主的结合便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况且童言无忌,还请陛下明鉴。”
身边的荣舒公主冷冷的一哼,她看向宁语道:“本宫尊你是长辈,唤你一声堂姐,堂姐可还记得,你曾经说过,只要是炎国需要你的时候,你一定会挺身而出,不知堂姐现在的作为又是为何,只是和亲,又不是上战场,堂姐竟怕成这样吗?难不成堂姐在京都有什么旧相好,害怕和亲之时遇上吗?如果是这样,那么堂姐和汤将军的婚事,岂不是个表面功夫吗?”
宁语觉得,自己以前是低估了荣舒公主了,她肯定是知道了一些宁语的过往,她和郡王有着百转千回的联系,若是这件事情被抖露了出来,那么只要是为自己求情的人便都会被视为欺君,还有汤籍,他甚至有可能因此丢掉性命,宁语的双手紧紧的攥着衣角,方法才心中那份逃过一劫的侥幸已经不复存在,她恨恨的看着荣舒,只见后者朝她高傲的扬了扬下巴,她知道自己终究是有软肋的,那软肋便是郡王。
汤籍见宁语有所松动,他有些害怕的探手去牵宁语,又害怕唐突了她,只是轻轻的附在了宁语的手边,以此来告诉宁语他要保护她的决心。
可是宁语觉得说自己已经走到了尽头了,她已经找不到任何的话语来反驳皇帝和荣舒公主的意愿,荣舒公主手上掌握的消息足以让玄灏和炎彧还有汤籍万劫不复,宁语只有愣愣的看向上首的皇帝,她知道自己终究是逃不过的。
朝中有些大臣对荣舒公主的话语很是不满,但碍于荣舒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便不敢过多的言语,炎彧看向宁语的目光也有了一丝心疼,他算中了玄灏的求情,算中了宁语的担心,算中了皇帝的反应,唯一没有算中的就是突然冒出来的荣舒公主。
皇帝听着他们一来一往的已经看得不耐烦,他看向下首已经面无表情的宁语道:“荣宁,朕只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前往麟国和亲?”
可以不愿意吗?当然是不可以的,她的软肋暴露在了敌人的面前,只要她说一句不愿意,方才那些为自己求情的人连同自己便都会万劫不复,她深深的叩首下去,身下的石砖是那么的冰凉,让她觉得自己跪着的是万年寒冰,所有的寒意可以席卷她的全身,她低声应道:“臣炎宁,愿意前往麟国和亲。”
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的争论在宁语的这句话后便彻底结束了,汤籍只觉得全身冰冷了下来,连同那颗刚刚感受到温暖的心,也冰凉的不像话,他看向宁语,宁语的脸上都是无可畏惧,可是她不知道,她的这种保护,让他实在死无法承受。
从大殿出来,天空已经飘着微微的细雨,宁语一一谢过了方才为她求情的大臣们,然后随着玄灏一同归去。
皇宫的走廊很是清净,加上下了小雨,基本没有什么人影,宁语走在毛毛细雨中,心尖想着的全都是方才朝堂上的那一场没有血光的战争,这样的揣度人心,这样的明争暗斗,她败了也是正常的,是自己技不如人,是自己没有那个能力。
细雨打在宁语的头发上,她乌黑的发丝泛着点点的银白,身边的玄灏亦是被细雨打湿了肩头,他知道宁语的心中委屈,但他实在找不到安慰宁语的话语,他温声问道:“十二,你可曾后悔自己是炎家人。”
炎家,炎国最大的一个家族,掌握着整个炎国的家族,多少人希望自己投胎到的是炎家,可只有他们这些身在其位的人才知道,身为皇族是有多少的无奈。
宁语苦涩的一笑:“后悔又怎么样,我阿娘偏偏看上了阿爷,我生来便是炎家人,没有什么好后悔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五姐会是那样的性子,明明听着她说以前的事情,我能感受出五姐以前是个跳脱的人,但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身上没有了灵气,她的世界只剩下索咔王子,想来五姐当初也是这样被送去蒙南的吧。”
不过自己还挺幸运的,她要嫁的人她至少见过,只是那个人,他们是最不能在一起的。
说话间宁语蓦然抬头,看到对面撑着伞缓步走来的汤籍,他还是以前那个温吞的模样,仿佛方才在殿上说宁语是他未过门的妻子的人不是他,他修长的手指撑着伞,让宁语有一瞬间觉得他竟然和郡王那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