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余氏听罢差点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她一手撑着摆放灵位的桌案才勉强支撑住了身体,一时间悲从中来,嘴角泛起了苦涩的笑:“好!好你个炎宁!你可是以为身后有彧亲王撑腰便觉得万事无忧了吗?”
宁语很不喜欢别人说自己身后有人撑腰,虽然出了事情炎彧会在身后帮她,但她也不是那种仗着有炎彧为她收拾残局到处惹事的人,她只觉得余氏对于夸大其词这方面很有能力,她微微的扬着头,看着炎焰的牌位道:“母亲若是真要这样认为,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母亲要知道,不管我的身后是谁,也轮不到你来置咄!”
余氏慢慢的笑了起来,到最后甚至可以说笑得癫狂,她一双眼睛如幽灵一般的盯着宁语:“殿下啊,你看看你的好女儿,她都做了什么啊,她将仇人当做救命稻草,将你的仇人当做了后盾啊!”
宁语疑惑的眯起眼睛,余氏的话模糊不清,但宁语还是听清了其中的玄机,难道炎焰生前和炎彧是仇敌吗?那是怎样的仇恨可以让余氏记恨这么十多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宁语皱眉问道。
余氏算是稳住了身子,她慢慢的直起身,走到宁语的面前,脸上还有方才那癫狂的笑留下来的痕迹:“十二啊十二,难为你还是殿下的幺女,你竟不知道,当初你还在你阿娘肚子里的时候,是彧亲王,伙同麟国的宸王,将你的父亲围困在荔城,最终,是彧亲王亲手斩杀了你的父亲,十二,你竟然认贼作父,将彧亲王当做了亲人,你怎么对得起你的父亲!”
余氏的指责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利剑,将宁语的胸口刺得血肉模糊。她知道她的父亲在她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便去世了,她也想过炎焰过世的原因,一个正值鼎盛年华的男子,怎么会突然间就死了呢?是突发疾病?还是被仇杀,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父亲是被她自认为是亲人的彧亲王杀的,而彧亲王的帮凶,正是郡王的父亲。
这是一场怎样的仇恨啊,果然炎彧是父亲的仇家,这是可以铭记一生的仇恨啊。
如果不是炎彧,也许她也不会流落麟国,如果不是炎彧,钟铉虽然要承受余氏的打压,但至少可以和她的父亲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也还是一个父母健在的人。
可偏偏就是炎彧,让她在京都受尽了苦楚,让钟铉拖着尚在胎中的她四处奔走,可偏偏就是炎彧,让她的一生变得那样的艰难。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钟铉第一次看到炎彧的时候是那样的慌张,狠狠的将自己虎仔身后乞求炎彧不要伤害自己。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玄灏总是和炎彧保持那样客套不亲近的距离,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炎彧总是说这是他欠自己的,她说要用一生来补偿。
余氏看到宁语的模样,不由得冷哼一声道:“炎宁,你枉为人子,像你这样不忠不孝的人,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宁语瘫坐在蒲团上,她已经没有和余氏理论的力气了,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落进了一个巨大的圈套,一切的一切都是炎彧为了救赎他自己所设的圈套,什么带自己回家,什么护她一世周全,都事炎彧为了让自己的心不再受弑兄的折磨而找的借口,他只是自私的想要自己心里好受一些,而自己,可能也只是他心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并不是像她一样将他当做了至亲。
余氏毕竟上了些年纪,和宁语闹了这么一会儿也觉得乏了,见宁语不说话便踱步走了。
宁语一个人在空旷的房间里,抬头看着炎焰的灵位,她的父亲啊,可能很早很早之前便想打死她了,她不仅没有手刃仇人,还那样信任那个杀了她父亲的人。
而且她爱的那个人,竟然还是仇人的儿子。
她感叹老天还真是无聊,竟然和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她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人,到最后才知道那是她的仇人。
她勉强撑起了身子,走到炎焰的灵位前,颤抖着伸出手去抚摸牌位上的那几个字,炎焰的名字很是火热,连雕刻出来都比其他字刺手,宁语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哭了出来:“阿爷,你恨我吗?你一定很恨我的是不是?”
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似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她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她哽咽道:“阿爷,女儿对不起你啊,女儿爱上了仇人,女儿爱上了仇人的儿子啊……”
虽然她深深的知道炎焰的死和郡王没有半点儿关系,但是郡王是宸王的儿子啊,他是仇人的儿子,让她怎么越过那个坎去?
她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渐渐的哭出了声:“阿爷,我该怎么办?我对不起你……阿爷,我好想你啊……”喉头干涩得说不出话,千言万语都被眼泪淹没。
很多事情像潮水一样涌来,宁语被这股浪潮冲刷得遍体鳞伤,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渐渐的止住了哭,然后呆呆的看着父亲的名字喃喃道:“阿爷,你还记得钟铉吗?她是我的母亲,她长得很漂亮,可是你走了,她就受苦了,她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抛下我,现在她有了自己的生活,也有了自己的儿子,你会怪她吗?你应当是不会怪她的,我知道,当初您一定跟她说过会带她会炎国,现在她回不来了,但是女儿回来了……”宁语说着眼角又留下几行清泪,她努力的克制住不哭出声,然后狠狠的吸了一口气。
“阿爷,女儿长大了,女儿虽然没有见过你,但女儿知道,如果你还在,一定会像大哥一样疼我的,我是你的幺女啊,我是您的小女儿,你一定会很疼爱我……”以前的宁语总以为彧亲王对她的关爱让她找到了被父亲疼爱的感觉,但现在她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炎彧的私心而已,炎彧对她,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她已经分不清楚了,此时此刻,她是那么的想念她的父亲,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
宁语在房间里枯坐了一夜,第二日晨光洒进屋子的时候,宁语知道,她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