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波折,如今只要是能置身事外的事情基本都不会去淌浑水,宁语就不一样了,她既然应下了花如雪,就没有撒手不管的道理。
眼看着太后不做任何的评判,宁语只能垂头离开了太后的宫殿。
触目可及的都是红色的宫墙,金色的瓦片。檐角的青铜风铃叮当作响,宁语一时间觉得这个深宫充满了无可奈何。
即使在宫中锦衣玉食又如何,一个女人将自己最好的青春年华埋葬在了这个宫殿里,前途未卜,就这样在这四四方方的天地间老死病死,这样的生活,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宁语是理解太后的,毕竟在位的不是亲生儿子,表面上再怎么亲厚心中总是隔着一层的,就像她和玄灏一样,就算玄灏对她关爱有加,可毕竟玄灏和她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该防备的她心中亦是有数。
皇宫的道路百转千回,宁语在太后的宫前转了几圈,然后很是惊奇的发现自己迷路了。
在皇宫里迷路的可能只有宁语一个人了吧,她进宫的时候吩咐青媛在宫门上等她,现在想来这可能是今天最错误的决定了。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在弯弯绕绕的道路上行走,不时走来几个黄门或者宫女,许是看她的打扮便明白她的身份,只是微微福身行礼,并没有半句多余的话语。
作为一个郡主来说,迷路确实是个很不光彩的事情,宁语本来想抓一个黄门来问问路的,想想还是放弃了,要是今天她问了黄门,明天整个皇宫肯定都知道她荣宁郡主在宫里迷了路,这可是老脸丢到城外头的事情。
兜兜转转宁语转到一处宫殿,宫殿的大门紧闭着,却从紧闭着的门内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叫声,那叫声像是阿鼻地狱里的厉鬼,凄厉得让人遍体生寒。
她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那叫声分明是个女人的叫声,难道这扇门背后正干着什么不法的勾当吗?
宁语这般想着,二话不说便推开了那扇门,厚重的门扉传来嘶哑的吱呀声,宁语定睛一看,门内的场景差点儿吓得她落荒而逃。
门内的宫殿已经破败不堪,几个侍女被黄门按着脖颈扣在了地上,而在她们的面前,几个黄门正围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那女人用双手使劲的护着胸前仅剩的布料,而那群黄门的眼中尽是贪婪的神色。
虽然说宁语是一个在京都衙门里摸爬打滚了好几年的人,但这样惨无人道的场面宁语还是第一次看见,她气得握紧了拳头,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几个黄门恶心的嘴脸。
黄门看到来人一身郡主的装扮,加上宁语辨识度极高的红色瞳孔,立马便心虚了,他们松开了那主仆三人,麻溜的跪在了宁语的面前行礼。
宁语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还好,还好她的瞳孔便是她的标志,以至于整个皇宫没有人不知道她的身份。
“不知这几位姑娘所犯何时?劳驾几位公公亲自教训?”宁语冷冷的问道。
那些黄门是看人脸色吃饭的东西,领头的是一个歪嘴的,歪嘴黄门赶紧笑眯眯的回答道:“郡主有所不知,这地方是冷宫,这位是陛下刚降罪的梅贵人。”
“梅贵人?”宁语冷笑道:“既然是贵人,那么也还是你们的主子,可不知梅贵人是犯了什么大错。引得公公要用这样的手法惩罚梅贵人?”
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梅贵人一听宁语是向着她的便哭出了声,她拉着衣裳小声的哭泣着,凌乱的发尖歪歪的插着一只玉簪。
那几个黄门见宁语不是什么善类,更加体现出了他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特质,歪嘴黄门笑眯眯的道:“殿下有所不知,这梅贵人今日刚到这里,过不惯这里的生活,咱们只是想要伺候梅贵人沐浴而已。”
宁语一听便狠狠的赏了那个黄门一巴掌:“大白天的沐浴你当我傻吗?”
歪嘴黄门只觉得被宁语的一巴掌甩得头晕脑胀,他捂着被打得红肿的脸颊讨饶:“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宁语不知怎的就来了脾气,她没有带兵器,但对付这几个不知死活的黄门赤手空拳便已经够了,她狠狠的掐住了歪嘴黄门的脖颈,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那样生生的将歪嘴黄门从地上提了起来。
歪嘴黄门还在不停的讨饶,宁语血红色的瞳孔却是越来越猩红,像是快要滴出血来似的,她狠狠的瞪着那个黄门道:“世上就是因为有了你这样大奸大恶之人,才会多了那么多的冤屈!”
歪嘴黄门被宁语掐得已经眼冒金星,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身边的梅贵人瞪大了眼睛,看到宁语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她赶紧扑过去拽着宁语的手大声道:“殿下息怒,殿下不能在宫中造杀孽啊!”
一句话像是棍棒一样敲醒了宁语的头脑,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一松手,歪嘴黄门便无力的倒在了地上,身边的几个小黄门赶紧将歪嘴黄门拖走,头也没回的出了宫门。
宁语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她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那么的愤怒,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那个黄门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啊,但她竟然想要杀了他。
梅贵人看宁语没有缓过神来,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宁语道:“殿下,您没事吧?”
宁语这才想起来梅贵人还在身边,她勉强的笑了笑,一边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梅贵人披上一边道:“我没事,贵人受惊了。”
梅贵人一听便砰的跪在了地上,一时间声泪俱下:“罪臣谢殿下的救命之恩,待到罪臣沉冤得雪,必定结草衔环以报殿下的大恩。”
宁语现在满脑子都是方才那副失控的画面,她随口应了一句,也顾不得梅贵人怪异的目光,跌跌撞撞的出了冷宫的宫门。
她从来都不知自己的身体里还有这样一个残暴嗜血的灵魂,她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平凡简单的自己,可今日她看到的,是那个完全不受控制对鲜血有着来自灵魂的热忱的自己。
如果她真的变成了那样的人,那还不如现在便了解了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