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王倚在宁语的身边像是黏住了似的,絮絮叨叨的和宁语说着一些有的没的,过了差不多两盏茶的功夫,郡王终于是看不下去了。
“宁语重伤未愈,也该歇息了,我送大哥回府吧!”说着他便先站了起来,俨然没有询问临安王走不走的意思。
临安王很是不舍的看了眼宁语,但确实他有很多话想和郡王说,他站起身慢悠悠的理了理腰间的穗子道:“也好,小宁子确实该多加休息。”
从余香院到门口,本来没有多少距离,但是二人都心照不宣的走得很慢,按照身份等级临安王走在了前头,郡王则落着他半步。
临安王看着郡王府的景致,不知怎的竟觉得郡王府不再那么荒凉,以往来郡王府,只因为他的王府里实在无聊,来郡王府和这个弟弟说说话,煮一壶热茶,杀上几盘棋局也是个极不错的解闷的法子。
可不止从什么时候起,他来王府不再去尹厢院,而是直直的奔着余香院而去,郡王在他的面前也不再是那个活生生的郡王,而是冷冷淡淡的,不再亲近的郡王。
他们之间不知何时筑起了高墙,待到发现的时候或许已经再也越不过去。
“你说……是谁想要你的命?”临安王突然间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郡王。
郡王的神色淡淡的,语气亦是淡淡的:“他们要的不是我的命,是宁语的命。”
“小宁子得罪谁了?”一提起宁语临安王便觉得自己慌了神。可能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看淡的他,这辈子唯一不能不在乎的就是宁语。
有些时候人就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闯进一个人,可以打破你的所有的情绪,打破你的所有陈规,心中除了关于她的事情便再无其他。
郡王微微低下头,看着脚下一块块的青石板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我一定会差的水落石出。”
郡王的声音很坚定,临安王知道,他的对手来了。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对手竟然会是自己的亲弟弟。
“你我兄弟一起长大,越棠,我很了解你。”临安王突然间长叹一声道。
郡王的嘴角浮起一起玩味的笑意:“大哥了解我什么?”
“那晚小宁子醉酒,我知道你一直就在尹厢院的阁楼上,她的一举一动你都看在眼里。”临安王难得的正经,说话的声音也不再像平常那么的带着痞气。
世人都道临安王玩世不恭,但只有廉安郡王知道,他的这个哥哥从小就很聪明,聪明到将自己的天赋隐藏得很好,聪明到洞穿一切,聪明到懂得怎样才可以消除皇帝对他的忌惮。
他们都是在宫中长大,年少时曾经又一次听到皇上轻叹道:临安王和他的父亲真的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是临安王伪装的很好,他藏起了自己所有的才学,将自己变得玩世不恭,将自己装扮得没有任何的威胁性,所以他得到的事帝后的宠爱,以及这一身的骂名。
郡王在临安王的面前从来不打哑谜,但是说起那些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他心中也慢慢的开始打鼓。
“越棠,我只问你一句,你喜欢小宁子吗?”临安王皱着眉头问道。
郡王只是轻轻的一愣,然后又轻轻的点头:“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只是想要保护她,不想她再受任何委屈。”
郡王的回答似乎不是临安王想要的,其实他的心里早就知道了答案了,只是郡王不承认,他还是那样的不甘心:“既然这样,那么小宁子也没有一直在你府上的说法,我知道你那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待到小宁子的伤稍好一些,我会禀明皇后娘娘,让她为我们做主赐婚,你也知道,小宁子想要的幸福,我可以给。”
郡王只是皱了皱眉道:“这些事情,你和宁语说过吗?”
临安王一时间反倒愣了,他确实没有和宁语说过,因为他不敢说啊,他现在不确定宁语对郡王的感情已经到了什么程度,只不过关于娶宁语这件事情,是临安王这一生唯一努力想要竭尽全力去做的事情。
“小宁子会答应的。”临安王努力的掩饰着他的心虚:“我临安王府并不比你的郡王府查,而且上无高堂需要侍奉,小宁子会过得很舒心。”
说起高堂,临安王下意识的想到了老夫人,他和老夫人其实也不是多深的感情,记得年少的时候老夫人很不喜欢自己,但是后来他承袭了父亲的王位,特特向皇上请了旨将老夫人恭为正室嫡母,老夫人对自己的态度才慢慢的好转,但是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过是请安问安那一套,真心的话是等闲不会说的。
郡王的眉头还是紧皱着,他缓声道:“你要娶谁我不管,但是宁语的卖身契在我手里,如果我松口,她到死都是我的人。”
“越棠,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临安王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只是听到郡王说宁语是他的人他就浑身的不自在:“若是我要迎小宁子做嫡妃,你觉得你还留得住她吗?”
是啊,他的身份本就矮了临安王一级,若是圣旨赐婚,那么他不想放人也不行了,只是,他知道临安王不是宁语的归宿,那到底谁才是宁语的归宿呢?他想不出来,反正不是临安王。
“我知道皇后娘娘不重出身,但你也要知道,宁语未必愿意嫁给你。”郡王的脸上有些许的愁绪。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兄弟二人会到这种地步。
临安王的痛处被郡王戳中,他一瞬间便觉得心口像是压下了一块大石头,他缓缓的道:“你焉知小宁子不愿嫁给我,难道你觉得她会嫁给你吗?”
这句话郡王实在回答不上,郡王府临安王是熟悉的,郡王再也没有送他的欲望,他很是不习惯的朝临安王按规矩行了一礼道:“臣弟临时有事,便不送大哥了,大哥请自便。”说罢他便转身往回走,仿佛现在心中这无限的愁绪只有余香院的气味才可以抚平。
才走了几步,便听到临安王在身后叫他的名字:“你难道不想知道那晚小宁子醉了之后跟我说什么吗?”
郡王听罢没有作任何的停留,只是脚下的步子微微有些踉跄,他想起了那晚宁语躺在临安王的怀里笑颜如花,他这辈子也忘不掉那个笑容。
很多年以后,郡王都在想,若是那个时候他听完临安王的话就好了,他也不至于走那么多的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