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南内乱的消息传得很快,军中已经基本人人都知道,训练更加不敢怠慢。宁语来到校场上的时候,众多官兵都在训练,她抬眼望去,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军营。
“这最后一题,不知汤将军是不是要与我比试一番呢?”宁语两只手反剪着背在身后,一点儿也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汤籍抱拳低下身道:“末将不敢,殿下乃是金枝玉叶,末将不敢越矩。”
宁语冷哼一声,说到底还是看不起她是个女人,手中长剑出鞘,施展轻功飞身到了台上,对着台下的汤籍道:“久闻汤将军武功盖世,今日我炎宁便不自量力的想领教一下,不知汤将军可否赏脸赐教?”
宁语一报出名号台下便沸腾了,训练的士兵们慢慢的围拢过来,有几个胆子大的甚至已经开始起哄。
汤籍在台下脸都绿了,宁语是郡主,更是个女子,他若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还在犹豫的时候,宁语对着他挑眉道:“怎么?难道汤将军觉得我是个女子,便舍不得了吗?”
台下的士兵们一听便哗然大笑,汤籍的脸色更加铁青了,他从不知道炎宁身为一个郡主竟然可以大厅广众的说话调侃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生气的感觉,只是觉得胸口的跳动一下快过一下。
他轻叹了一口气,提起手边的一支长枪便飞身上台:“殿下,末将得罪了。”话音刚落便挥舞长枪直直的朝宁语而去,他的身形不算快,出招也十分的随意,宁语知道他没有用全力,她手上的招式慢慢的变得狠厉,一招招都让汤籍难以招架。
汤籍这才知道自己轻敌了,这个从小在麟国长大的郡主,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她虽然内功薄弱,但剑法却使得出神入化,汤籍手上一运力,全心全意的应对,但为了公平起见,他也没有运用内功。
两人在台上拆了百来十招,仍然分不出胜负,台下的士兵们很少可以看到这样精彩的比试,纷纷拍手叫好,还有些在加油助威。
大胡子身边的是参军,他从宁语来了之后便基本没有说过话,像个影子一样默默的跟着,他轻眯着眼睛看着台上的身影,嘴角慢慢的露出一丝弧度:“这个郡主,不简单。”
“参军觉得这个小丫头能够做元帅吗?”大胡子将军是个粗人,实在没办法接受一个小小年纪的姑娘做顶头上司。
参军轻轻一笑:“帅印已经在她手上了,她就是我们的将军。”
比试到了最后,汤籍最终输了宁语半招,宁语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打过架了,瞬间觉得神清气爽,她的剑指在汤籍的心房笑道:“汤将军果然武功盖世,炎宁侥幸了。”胜利的喜悦还未消化完,宁语只觉得右边肩胛骨一阵刺痛,手中的剑应声掉落,她半弯着腰伸手捂住右边的肩膀,还是那样钻心的痛。
“殿下怎么了?”汤籍一着急,也忘记了什么尊卑,上前就扶住了宁语的身子。
宁语看到身边还有观战的士兵,她勉强直起身,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无碍,多谢汤将军。”她不着痕迹的轻轻推开了汤籍的手,然后站起身又是那副刚强的模样。
“众将士听令!”她站在台上大声道:“我乃荣宁郡主炎宁,是你们的新任元帅,今日我在此立下军令状,此生以保护炎国为己任,若有犯我炎国疆土者,虽远必诛!众将士可否愿意与我并肩作战!”
台下的士兵方才看到宁语的武功已经对她敬佩不已,现在她身为女儿身还有这样的气魄,再也没有谁将她当做一个女孩子,而是将她看做了至高无上的将领。
台下的士兵们应声喊道:“犯我疆土者,虽远必诛!犯我疆土者,虽远必诛……”
宁语第一次感受到了作为一个将领的责任,这样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他们对她的信任就是将命交给了自己,从今以后,他们的命都在她的一念之间,这样的信任让她动容,也让她明白了行军打仗之时决策的重要性。
汤籍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此时的荣宁郡主,身上没有半分郡主的娇气,只有这漫天的威严,以及他都做不到的坚毅。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呢?放着好好的郡主不做,来到军营里风吹日晒,甚至到了开战的时候在刀口上舔血。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不顾自己的安危却忧国忧民。
汤籍现在已经不在乎宁语是男是女的,他心中坚信,宁语会是一个好将领。
从校场上回来宁语已经是满脸的冷汗,脸色也白得没有了任何的血色,小黄门赶紧去找来了军医为宁语诊治。
汤籍遣散了一众将领,自己一个人在门上等着消息,他只觉得心里乱麻麻的,说不出是因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方才的那场比试吧,又也许,是看到宁语这样一个女孩子这么要强,心里觉得心疼吧。
他突然间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心疼?他竟然心疼一个今天才认识的女孩子,而且那人是郡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哪里需要他来心疼。
小黄门来引他进门,宁语半靠在椅子上,听着军医说着要注意的事情,隐约听出了军医说宁语的肩胛骨有旧伤。待军医走后,他问道:“郡主的肩胛骨是怎么伤的?”
宁语惨淡的一笑,怎么伤的?还不是因为她傻:“没事,就是那时候技不如人挨了一刀,军医也说了,不碍事的,汤将军不必忧心。”
汤籍突然间意识到他竟然是在担心宁语,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那殿下好好休息,末将告辞。”说罢竟像是逃跑一般的出了文书堂。
宁语看着他的背影直犯嘀咕,来的时候风风火火,去的时候也风风火火,这个副将还真是个怪人。她伸手轻触右边的肩膀,这是个可以让她铭记一身的伤口,军医说只是轻微的拉伤,休养几日便没事了。
可是心里的伤口呢,那个因为郡王留下来的伤口,可能这辈子都抚不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