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怕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夜漓这几天都没睡好,一直想着与鹤青吵架的事,这会儿索性翻了个身,面朝他细细端详起来。
鹤青侧脸轮廓清晰,鼻梁又细又挺,睫毛纤长,脸颊略有些消瘦,皮肤白皙胜雪,眼眉舒朗,清秀中带着英气,不乏俊逸绰约。
说不上为什么,自从见到鹤青第一眼起,夜漓隐隐对他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是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被打开,似乎他们很久很久之前就认识了,久到这段记忆都模糊了。
鹤青睡熟了毫无防备,很容易下手的样子,他衣襟微敞,露出同样光洁的脖颈,嘴巴轻轻蠕动,仿佛是在做一个甜蜜的美梦,两瓣唇是粉红色的,看上去很柔软……
夜漓换了个最舒服的睡姿,看入了迷,心旌摇曳,也许是这几日一起出生入死的缘故,如今就算这样躺在一起,也不会觉得别扭。
正一脸痴相,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这时,窗外闪过一个黑影,把朦胧间即将睡去的夜漓惊醒,她一下子坐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脸,屏息凝神,观望着窗外,但那黑影似乎是一闪而过,再没有出现。
夜漓不放心,又下床查看,屋外却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她眼花了?
她阖上门,重新爬回床上。
鹤青依旧安稳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夜漓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显然这个时候,比起什么神秘黑影,躺在她身边的鹤青更加危险
她刚刚在想些什么这走向不对啊…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她只是贪图鹤青的修为,想据为己有,才觉得他秀色可餐罢了。
嗯,秀色可餐,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秀色可餐,是觉得他看上去很可口很好吃,并不是瞧上他了。
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女鬼,便是受过鬼王的教化,她也还是一个女鬼,就好比鸡要生蛋,狗要刨土,拔了牙的还是老虎,就算理智让她不要这么做,但吸食凡人的血肉精气,集阴哺阳仍是她的天性。
噫唏哀哉,往生净土,渡引归寂,鬼神庇佑。
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睡觉睡觉…夜漓拿杯子蒙住头,再住一晚,嗯最多两晚,她就回冥界去,绝不耽搁。
打定主意之后她的眼皮就变得越来沉重,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际,一簇绿色的萤火从门缝里透进来,飘到她面前,她像是梦游一样,起来“呼”地一下吹灭萤火,复又躺好,闭上眼。
接着两簇萤火又从门底下钻进来,夜漓只得再次起身,用脚将其踩灭。
这一次还没等她回到床上,立刻又有几簇萤火钻进来,紧接着没过多久,数不清的萤火从屋顶,门缝,窗户不断渗入,瞬间将整个房间照得通亮。
夜漓见情况不对,怕把鹤青吵醒,只得披了件衣服飞奔出去。
果然,她一离开,这无数萤火像是有生命似的,追着她一块儿飘出屋子,有不少还飘到了她前头,像是引着她去向什么地方似的。
夜漓施展魂力,行得飞快,不一会儿便奔出百十里路,来到栖霞山下的树林中,萤火渐渐停住,盘桓,越积越多,簇拥在一处,夜漓揉了揉眼睛,视线逐渐明晰。
只见萤火中间立着一个女子,通身都很扎眼,头上挽着繁复的发髻,盘得一丝不苟,发髻上插着一支火红的簪子,脚上穿着厚底的木屐,女子身段窈窕,绿底红纹的缎裙收得很紧,显得她的腰盈盈一握,尤为纤细。
泛绿的荧火聚集在女子的脚底,照在她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妖冶,女子看上去就有几分邪相,不像凡人,
哼,夜漓暗自冷笑,又在这里故弄玄虚,随即开口道:“晏姬,你不好好在洛梓弈身边呆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那萤火其实是狐火,女子正是鬼王身边的狐魅,晏姬。
晏姬的脖子以一种扭曲且不太自然的方式转向她,嘴角僵硬地抽搐了一下,似乎是想回敬一声冷笑。
“你若能守规矩,我也不想来,朝生使者不得与凡人接触,不得在人间逗留,你是知道的吧?你数数,这是第几晚了?”
夜漓嘴硬心虚,辩驳道:“我是来执行任务的,又不是来玩…”
晏姬的眼神顿时凌厉起来:“所以,你还是不肯跟我走咯?”
“也是,连鬼王殿下的命令都敢不听,我又算得上什么。”她又阴阳怪气地补了一句。
据说晏姬生前是一只得道高狐,因狐族内乱蒙难,差点丢了性命,后为洛梓弈所救,便也不回狐族了,从此就留在了他身边,甚至陪着他一同赴死,来到冥界。
晏姬在冥界地位尊崇,当年她助洛梓奕平定冥界,居功至伟,如今的鬼众都晓得她厉害,却不晓得有多厉害,冥界安定多年,晏姬已经也很少亲自动手了。
但夜漓近来得了新的魂力,多少有些膨胀,就很好奇,她跟着晏姬修习了六百年,若认真和她打起来,到底谁胜谁败。
心里这么想着,夜漓下意识地张开手掌,一簇黑火在掌心燃起,晏姬自然也不甘示弱,脚下莹莹狐火漂浮起来,光芒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