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钦老爷愁得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头发白了,腰背也驼了,愁眉苦脸的,见人就骂。
“南迦府的援兵怎么还没到?我女儿金珠在南迦府做媳妇哩,都是一家人,难道见死不救嚒?”
仁钦老爷说话间,瞟大太太。
听说她还是南迦府小姐时,兄弟间就不和睦。眼下她兄弟是南迦老爷,怀恨在心,自然冷漠了些。
大太太冷眉冷眼,煮茶。
三太太罚完不安分的奴隶,急匆匆上楼来,夺过大太太晾好的茶,灌了一杯下去,怒道:“我当那群猪狗不如的怎么突然长了胆子,成天胡说,还要逃到那边去,原是大太太在后头撑腰!”
“不等魔女打过来,自家先乱起来!”
仁钦老爷闻言,拍案而起,“你到底要做什么,雅拉府没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三太太趾高气昂,再添把火:“我晓得的,大太太陪嫁了一支南迦府兵,都是精锐,这时候该拿出来帮老爷渡过难关!可别是看不惯我和金宗,就耽误起老爷来!”
大太太的神情由一开始的冷淡,变为忍耐。她知道这些人的悲惨下场已经注定,但他们偏说出这些厚颜无耻的话来,终忍不住了,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重重拍到仁钦脸上。
悲痛道:“金增没了,我只有一个金珠了,只要她过得好,什么都好说。”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昧下她的嫁妆!
“你明知我与南迦府决裂,执意把金珠嫁过去,又不给她嫁妆,你是要她死啊!”大太太痛恨得直流泪。
“你是她的亲阿爸啊!”
“什么!”仁钦老爷只觉重重一震,晕眩得站不住,靠着大衣柜,看信。
短短的信全是痛骂,仁钦老爷气得眼红、浑身发热发抖。“怎么会这样?”
他的本意是用金珠和几十箱金银珠宝换南迦府对雅拉府的帮助,那样危急的时刻,就是再蠢也不会蠢到在金珠的嫁妆上做手脚,激怒南迦府。
怎么会这样?
仁钦老爷一手扶住昏痛的头,一手捏烂了信。
“金珠的嫁妆……金珠的嫁妆是你这个亲妈筹备的,自然不会少,押送的人……押送的人……”仁钦老爷眼暴红血丝。
三太太眼神闪躲,不断后退。
“是你,是你扣了金珠的嫁妆!是你让雅拉府背下骗婚的恶名!”仁钦老爷紧紧扳住三太太的肩膀,啪啪啪一连扇了三巴掌。
三太太捂着脸哭,委屈得不行:“呜呜……我我我的金宗将来提亲、娶媳妇样样都要钱,我……我都是为了你儿子!”
仁钦老爷知道她素来眼皮子浅,但不知道她的眼皮子竟然浅到这种程度。因为她从中作梗,他永远也等不到南迦府的援兵了。
“蠢妇!贱人!你以为你害的是谁?你害了整个雅拉府啊!”
三太太还是很委屈。“呜呜老爷……老爷……”
她不明白,金珠本就和南迦府是亲戚,哪怕没有嫁妆,如今不也成了南迦府的媳妇嚒。金珠还是金宗的姐姐呢,做姐姐的为弟弟的亲事出一份力不是应该的嚒?
大太太闭上眼,擦干眼泪。在她截下这封信时,她哭了很久很久,久到以为再也不会流泪,然后暗中谋划给女儿报仇。
但在仁钦面前说起女儿的委屈时还是忍不住哭了一场。
哭一场就罢了,擦干眼泪,她还有事要做。
大太太摸出靴子里的匕首一刀划过三太太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你害惨了我的女儿,我要杀了你,再杀了你儿子。”
三太太跪地,双手捂住脖子,血水不断从指缝流出。她瞪大眼,张大嘴,发出沉沉的啊啊声。
这时,前管家罗杰从外面推开窗,丢进来一个黑黢黢圆滚滚的东西。
那东西滚啊滚啊,一滚一个血印子,直滚到三太太腿边,被大太太踩在脚下。
是金宗的头颅。
“啊啊咳啊啊!”三太太崩溃地去抓那颗头,脖颈上的口子吐出更多血来,终于倒下,死不瞑目。
仁钦震惊得连连后退,血水流了过来,他急忙爬到桌上,只觉天崩地裂,实在站不住,像一条老狗趴着。
前管家罗杰倚靠着窗,悠悠道:“太太,神女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