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一阵胡思乱想,从刀架上取下一把夷制的长剑,将它从鞘中抽出,细细观摩。
剑柄足以两手持握,末端的配重球的正反面刻着十字架和巴列奥略家徽,剑身的后半段未开锋,而前半截却打磨得寒光凌人。
作为大明宗室,龙子龙孙,朕自幼就被禁卫教习剑术马术,毕竟朱家的皇帝不能是个不识刀兵,不善骑射的鱼腩,哪怕朕原本无缘于皇位,起码也是个分封之国的亲王,但亲王也得摆的上台面。
剑乃百兵之君,所以在剑术上,朕下过苦功夫,特别是在……
总之在那天之后,命悬一线的危机,逼迫朕在剑术上不断精进。
拂菻国的剑样式虽然异于赛里斯,不过朕拎在手里把握到剑身的重心,有些生涩的挽了个剑花后,渐渐熟悉了这把剑的手法。
这把剑不同于大明所用的片型护手,这把剑的一字型剑格两个末端还加粗成两个圆球,可以招架住砍来的刀刃,并转动剑柄将其卡住,再伺机而动。
颠了颠,重量不算太重,约莫四斤上下,加上配重球平衡后可以一手拿剑,腾出另一手持盾。而加长的剑柄也可以两手持握,使这把剑既可在室内贴身械斗,也能用于战阵,不仅能持之步战,略带弧度的前部开刃,也能在马上劈砍,借助马力可以轻易斩断颈骨。
而下半截剑身没有开锋,便可以徒手握住剑身根部,当作短矛使用,两手一前一后,可以精细的掌控剑尖的戳刺方向,而锥子般的剑尖,想来寻常的盔甲都经不住一戳。
当然,缺点也是有的,这把剑的钢口未免太次了。
不说旋焊嵌钢,马齿夹钢这些技术,这剑连覆土烧刃处理都没有,只是单纯加重剑身,以剑身强度和持剑人的蛮力伤人。
康丝坦斯一个弱女子,用这剑恐怕砍不了几剑就得累趴下,难怪只是摆在刀架上用作装饰。
什么?改良君士坦丁堡的锻铁技术?
那朕得先去打铁铺里学个三年,到时候大明朝刚送走一个木匠皇帝,又迎来一个铁匠皇帝,估计那帮言官清流东林党得造反。
拿起羽管笔,甩干净墨水,小心的用右手握住剑身中段,再把羽管笔放到剑刃上——
雪亮的剑身被仔细擦拭打磨,像镜子一样平整光滑,足以反映出身后的光景。
朕分明看到,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手中还拿着匕首。
我松开握笔的手,任由羽毛笔飘落,左手握住剑,旋身横劈,身体已经交给了千锤百炼的剑技。
一声水囊被切开的闷响,剑尖切开肌肉,截断骨头的感觉沿着手传到我脑中,这时我才看清了那个人。
这是新雇佣的一个仆人,他平时沉默寡言,但干活勤快,要的工钱也不多,康丝坦斯还打算把几个奸懒馋滑的仆人交给他管理。
仆人带着怨毒的眼神让我根本无法闭眼,毒蛇,恶狼都不会有这样的眼神,必须死死与之对视才能躲开他的临死反扑。
果然,我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当即弯腰沉肩,避开他奋力掷出的匕首,长剑趁机再度挥动,血滴从剑尖甩出,在墙上挥出一道血痕。剑刃化作一泓春水,干脆利落的切断了仆人的脖子,猩红的血喷出,滋了我一头一脸。
暗杀者无力的跪倒,扑在自己伤口中汩汩涌出的血泊里,羽管笔直到此时才飘然落地,洁白的羽毛吸饱了血液,仿佛这惨烈的画面是这支羽管笔绘出的一般。
悸动的心跳打鼓般狂跳,我眼前一片血红,我还活着吗,受伤了吗?
确认身上并无伤口后,我再给刺客补了两剑,扎穿他的腹部和后心,确保他死透了,才松开手,让剑留在暗杀者身上。
转过头,一把不起眼的匕首齐柄没入身后的墙壁,朕走过去奋力一拔,匕首将精钢锻造的刃口展现在朕面前,上面沾满某种味道刺鼻的液体。
康丝坦斯,你到底招惹了什么人?
还是说那本孔庙卫队相关的人想要夺你的命?可是朕分明记得,那天除了朕和那个已经遇害的学者以外,没有人知道这本笔记在朕手里。
知道笔记这件事的,只有卢卡斯和季米特里奥斯两人。乔治也可以算一个,如果乔治知道德·莫莱的身份,那他也该知道朕在当天接触过德·莫莱,并且随后德·莫莱也死于意外,且他身上的笔记不翼而飞。
不,冷静一点,大明提刑官朱由检,不一定就是为了那本笔记来的。
扮成仆人,精心准备涂毒的匕首,忍气吞声在宫殿中潜伏多日,这和自己得到笔记的时间对不上。
也许是番婆子平时得罪的人太多,所以才有人想要取她性命?
当然,眼下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时间给朕慢慢思考此事。
深深吸了一口,胸口剧烈鼓起,朕气沉丹田:“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