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距离目的地越近,这粮食越是紧巴巴的,陆疏宁刚穿越来的那两天一直都是饿着肚子在赶路。
她都觉得,原身大概率就是这么没的,本来吃食就不多,还让了一些给弟妹。
陆疏宁这方面呢实在做不到像原身一样,因此这一碗饭她还是和之前的汤一样,照例不偏不倚的分成三份。
红薯味道并不算好,没有经过改良的品种吃起来有点糠,也不是很甜,因为一路过来吃的太多,咽下去陆疏宁都觉得有些烧心。
而配饭的只有水煮的野菜,也是路上一路走过来挖的,现在还是春天的尾巴,野草不算太老,没那么苦涩。
换在上辈子,陆疏宁吃了第一口就不会伸第二下筷子,但是她很清楚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来。
她要是没办法活着走到目的地,什么金手指那都是虚的。
东西吃完陆疏宁也没闲着,她现在基本等于寄人篱下状态,还是要懂点人情世故的,吃完后她主动去帮忙收拾碗筷。
哪怕实际上也没帮上太多,但是借这个一起干活机会,她能听听妇女们忙活时的闲扯,也知道了许多关键信息。
就比如关于她们此行的目的地,陆疏宁系统地图标记所在位置,那是一座半隐匿于深山中的前朝荒城。
实际上她们此行也是为了避祸,大远的新皇帝昏聩无能,赋税却一年比一年更重,族中正好有书生在镇上念书,意外知晓了来年还要加重徭役的消息。
而要想免除徭役也不是没法子,使银子,使大量的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
可本身赋税已经这样重了,没银子的人家更加苦不堪言,而且掏了银子避役的那些人原本要做的活儿也要摊派到这些没钱的人身上。
便是对这些封建制度只懂些纸上谈兵的陆疏宁都看得出来,这不是将人往死路上逼吗?
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必定狼烟四起。
而陆家人原本就是南方的织户,四十七年前,大远最富庶的衡中有人叛乱,叛军杀的十室九空,便是朝廷勉强平定了叛乱,也因为衡中人口不足难以迅速恢复往日的繁华。
于是他们当时做了个堪称大胆的决定,趁着朝廷的政策鼓励,举族迁往了衡中,而作为第一批响应上头迁移的人,她们也确实拿到了不小的好处,分了一块不错的山地。
虽说山地适合种粮食的地方不多,但是没关系,他们本来也不擅长种地。
他们一直更擅长种桑树果树,传承着不错的养蚕缫丝织布手艺,而衡中也不愧是自古兵家必争的富庶之处,没几年便开始逐步恢复繁华。
因而,在新帝登基前,他们身上本是有些余钱的,日子过的也不错,甚至算得上家底颇丰。
可是连着几年下来,赋税徭役日重,百姓兜里的余钱越发少,加上大家日子都过得紧巴了,丝绸这样的奢侈品市场自然也小了。
那边银子源源不断的花,这边进项也越来越少,那些存款哪里遭得住啊,这日子便越发难过。
当全族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时,开春一场暴雨导致长玉河决堤,衡中周边包括她们所在的村子都遭了灾,即便是没怎么种地的她们一族都是是损失惨重。
就连种了几十年的老桑树都冲倒了许多,连她们都如此了,更别说其他靠着土地吃饭的农人,一时之间衡中哀鸿遍野。
他们本就是外来人,如今这一遭,倒叫他们彻底下定决心回到已无人迹的故土避祸,于是便当机立断趁着灾民四散时也举族往老家跑。
老家山多人少,朝廷本来掌控力度就不强,虽说因为路不好走也穷一些,但是她们没有路引离开原籍本身就理亏,也就是趁着长玉河决堤,混在灾民中没那么醒目。
事后即便朝廷稳住了,也能尽量混个法不责众。
对于这种抱怨间透露出来的讯息,陆疏宁听的很认真。
她知道内情未必如此简单,其中肯定还有些别的缘由,只是这些并不能轻易从闲谈中知晓。
但即便只是这些,也依旧能方便她更好的了解现状。
如今正是春末,温度回升了许多,最近几日更是已经有些燥热了。
因而夜里只要不下雨,他们也就不特意找避风的地方过夜了,晚上一般就生个篝火,大家围着一块儿睡,再安排人轮流守夜。
虽说山中肯定有野兽,但是他们人多,起夜什么的拿个火把,再结个伴,倒是也不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