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九立刻识相地双手递上这份今晨才千里迢迢急如星火送入京中的急报。
明湘翻阅半晌,又沉默下来,似是在琢磨,最终疑惑道:“频频调动,却不真正出击,这是疲兵之计,还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桓悦沉吟片刻:“皇姐你怎么想?”
明湘摇头:“不好说,为今之计,只能让边军加强戒备。”
桓悦垂眼,目光虚虚落在明湘手中那份急报上,终于缓缓道:“皇姐,南北一战,怕是只在旦夕之间了。”
他面上的笑容潮水般褪去,神色淡淡:“皇姐,历代祖先未竟之功,要着落在我和你身上了。”
明湘抬眼,桓悦朝前一步,抬起手来,虚虚拂过明湘的眉梢、眼角、鼻尖,表情平淡,眼底却似乎燃烧着一团明亮的、跳跃的火光。
明湘没有躲避。
于是桓悦朝前一步,伸手环住了明湘的身体。他的动作轻柔而坚定,将明湘整个拥进了怀中。
明湘感受到桓悦的下颏正放在自己的肩头,二人面颊亲昵地相贴。
殿中宫人全都垂下头去,平静沉默如一根根矗立在原地的木头。
不知为什么,这一次明湘没有下意识推开桓悦避嫌。
少年皇帝的面颊柔软温热,亲密地磨蹭两下,声音低如耳语:“皇姐,一旦开战,我们都没有回头路可走。”
南北隔江对峙百年,在南齐心里北晋是乱臣贼子绝非正统,在北晋看来南齐是君王无节臣子无德,彼此都以自己为正统,对方为逆贼。南齐君王和世家念念不忘北方故土,大晋则一直想要南北一统收复河山,这一战早在大晋立国时就该爆发,能硬生生拖了百年已经是邀天之幸。
所以这一仗必须打,而且必须分出个你死我活来。赢者南北一统雄踞天下,败者当然只有死路。
这一次无论获胜的是南是北,都绝不可能再给对方隔江盘踞艰难喘息的机会。
“你怕吗?”明湘轻声问。
桓悦的面颊埋在她颈窝里,摇了摇头,发丝蹭的明湘有些痒,瓮声瓮气回答:“我当然不怕——也不能怕。”
“先祖励精图治百年积淀,念念不忘收复南方,□□没能等到这一日,太宗没能等到这一日,皇祖父也没能等到这一日,重任落在了我的肩上,身为桓氏子孙,我怎么能心生畏怯?”
“那你在紧张什么呢?”明湘轻声问。
桓悦沉默下来。
“这世上没有十成把握的事。”明湘说,“而今南朝日益糜烂,士族和皇帝彼此角力,虽要开战,心却不齐,对我们来说已经是莫大的优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