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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使脚下一绊,差点栽个跟头,结结巴巴:“那个,那个,是的……”
明湘被他逗笑了,先命人引怀阳大长公主进去,又问盛仪郡主:“你也要去吗?”
盛仪郡主无情地摇头:“不去。”
明湘就带着盛仪郡主,一边往北司里走,一边说:“你护送大长公主下去吧,不必在这里跟着我们,我们随便走走。”
指挥使犹豫:“可是……”
“你叫人把李德音找来陪我们。”明湘饶有兴趣地道。
指挥使脸色又是一红,也难为他那张威武的脸上居然能露出这种近似于娇羞的神色,应声时声音小的像是虫鸣,一溜烟地走了。
两名鸾仪卫前方开道,引着怀阳大长公主走下了地牢中去。
石阶向着地底蜿蜒而去,阶梯边缘锋锐而陡峭,大长公主长裙曳地,还穿着软底绣鞋,有几次险些跌倒,两名女鸾仪卫一左一右搀扶住她往下走,终于在大长公主走不动之前,踏上了平地。
这里并不潮湿,也不黑暗,灯火明亮。然而大长公主仰头四顾,不知为什么,只觉得这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和窒息,胸口气闷。她按住胸口,跟着鸾仪卫走向地牢深处,最终停在了一座监牢前。
似是听到了动静,监牢内地面上抱膝而坐的年轻人抬起头来。他原本清冷的神情早已经消失殆尽,露出了包裹在琴师那层画皮下的,属于南朝睡莲鸿光的森然。
大长公主唇角翕动两下,颤声道:“你是……玄光?你没死?”
这个问题纯属多余,鸾仪卫的笔录上写的清清楚楚。然而大长公主仍然执着地盯着铁栅栏内的鸿光,似是在等他回应。
两边的鸾仪卫同时竖起耳朵。
良久,鸿光沙哑地冷笑一声:“公主。”
大长公主一手按住胸口,摇摇欲坠。
她有时会在梦里见到她的丈夫,见到那座尚且繁华的慕府。那时她似乎还正值青年,还是无忧无虑的皇帝之女,怀阳公主。
她在梦里穿过慕府层层叠叠的回廊,丈夫抱着襁褓中的女儿朝她快步走来,欣喜地喊她怀阳。而廊柱后,有时还会探出一个小小的身体,声音甜润地唤她婶母。
那是她丈夫的侄子,慕玄光。
慕玄光的父亲本来是这一代的嫡长子,妻子出身名门,生下慕玄光后夫妻二人离京赴任,却在路上感染了风寒,最终双双殒命。慕玄光自幼养在老夫人院子里,是怀阳公主看着长到五岁的。对于年纪轻轻嫁入慕家的怀阳公主来说,和她的半个孩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只是这个幼小的孩子,在怀阳公主入宫密告慕家私通南朝时,就已经随慕家满门被一同处死了。
“真的是你。”怀阳大长公主喃喃。
她认真注视着鸿光的脸,渐渐和记忆里那张幼小的面容完全重叠。这个孩子这么多年来几乎是用标尺比着一点点长大的,怀阳大长公主甚至都不需要多看第二眼,就能清晰地认出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