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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望缓缓转头盯着对方:“第一,我觉得无论什么春心萌动,都顶不住咱们刑房那一整套刑具;第二,别忘了我们之前推断凶手是个女的!”
“也是哦。”
刘望怅惘地叹息一声,摊开一只手:“给我倒杯茶。”
这时香气扑鼻而来,路过的二队队长端着一碗油光发亮的栗子烧鸡快步走过,刘望的眼顿时直了:“等等!今天中午厨房有栗子烧鸡?!”
二队队长彬彬有礼道:“一盏茶之前还有,现在应该没有了。”
一队鸾仪卫如丧考妣,哀嚎一声作鸟兽散,朝厨房狂奔而去。
“过来过来。”刘望迫不及待地招手,“让我尝一口。”
二队队长走过来,从碗里捡了个最小的栗子给他,“怎么,上午审的不顺?”
刘望嚼着栗子:“是啊。”
一队二队直属指挥使调动,两个队长的关系很不错,庚小星的事情又不是绝对机密,刘望干脆趁机把事情跟二队队长讲了一遍,求助道:“我是没想到这个小女孩嘴比蚌壳硬,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二队队长想了想,问:“庚小星卖身进府,是为了给她爹娘办丧事?”
“是。”刘望说,“这小女孩应该挺孝顺,螺子街的街坊提过一嘴,庚小星每年给她爹娘烧纸供奉都要买最好的,还时时上坟祭扫——可惜了,她爹娘死的早,要不然还能从这里入手。”
二队队长眼底反而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如果真是个孝女,就不会为虎作伥,使父母泉下蒙羞。”
不过很快,他面上的冷意就褪了下来,又换做了平时笑呵呵的形象:“我有个办法,不过比较缺德,只能吓唬她一下,不建议付诸实施,因为实在太缺德了。”
“你不是一向都很缺德吗?”刘望嘀咕着从他碗底偷走了最后一块鸡腿。
二队队长说完,刘望的表情略微有点复杂:“不愧是你,确实缺德。”
一刻钟之后,刑房的门再度打开。来人的脚步落地无声,庚小星勉强抬起眼,只见来的不再是原来那个,而是另一个人。
“庚小星。”对方语气温和道,“我听说你是个孝顺乖巧的女孩儿。”
庚小星又漠然地垂下头去,全身上下剧烈的疼痛让她没有半点多余的力气,她昏昏沉沉垂着头,心里反而生出一种骄傲的快意。
——“我是不会出卖姐姐的!”
对于庚小星的软抵抗,二队队长也不生气,他笑眯眯道:“我已经查过了,你当初把自己卖进成国公府就是为了给父母办丧事,是不是?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庚小星仍然无动于衷地垂着头。
就在这时,她恍恍惚惚听见那个微笑着的声音说出了一句令她如坠冰窟的可怖话语:“既然你这么孝顺,想必也不会坐视父母坟茔被毁,尸骨挫骨扬灰吧。”
庚小星几乎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她竭尽全力抬起头来,正对上对方含笑的目光,在迎上她难以置信的眼神时,对方还点了点头,以表肯定。
那一瞬间她喉咙深处爆发出了极其尖利的嘶吼,像一只遍体鳞伤的小兽努力挣扎咆哮。连一旁的刑吏都禁不住惴惴不安望向二队队长,请示是否要堵住她的嘴。
二队队长摆了摆手,饶有兴趣地听着,直到庚小星的喉咙里呛出一口血沫,说不下去了,才开口:“损阴德?没关系,别人可能会怕,我不怕。”
他平静地注视着呜咽挣扎的庚小星,甚至还笑了一下:“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个年纪,就能挂正五品官衔吗?”
“因为我有个好父亲。”二队队长道,“有我父亲的遗泽,我才能进鸾仪卫,才能备受信任步步高升。”
庚小星的眼底清清楚楚写着仇恨,二队队长看着她,突然冷笑了一下:“我父亲不是高官,母亲不是名门,相反,我父亲只是一个最平庸普通、无品无级的士卒,我母亲是个普普通通的绣娘,没什么名气,挣不了多少钱,不过一家三口过的很快活。”
他平静道:“我看你那么孝顺,你父母在世时一定也很疼爱你吧。”
“你知道为什么我能从父亲身上得到遗泽吗?”二队队长站起身来,“因为我父母是嘉州人,我父亲曾经随镇国公柳承晖驻守镇远关,你年纪小,听说过镇远关血战吗——当时南朝突袭镇远关,如果不是城中内奸开了城门,镇国公的军队不会一溃千里,我父亲不会战死在城墙上,我母亲也不会被南朝士卒一刀砍断脖子,那时候我眼睁睁看着她的血喷的满地都是,我哭的闭过气去都没能叫醒她。”
他盯着庚小星,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了。
“父母儿女之间,注定荣辱与共。我父亲拼死力战,故而他的遗泽使我得入鸾仪卫,而你涉嫌通敌,不肯招供,自然也要连累父母先人受辱。”
“我生平最恨通敌叛国之辈,那点阴德损就损了,你当我会怕吗?”
他厉声吩咐:“现在立刻挖开庚家的坟,曝尸三日挫骨扬灰,我倒要看看,要是掘坟挖尸有损阴德,那通敌叛国害死无数边关将士,是不是要永不超生才能赎此罪过!”
“是!”门外立刻传来应声,脚步声急促远去。
庚小星颤抖着,她迎上的是极其冰冷的目光。那一瞬间她意识到,面前这个人真的做得出来挖坟曝尸的事。
爹!娘!
父亲慈爱的面容和母亲温柔的手掌从记忆深处挣脱出来,庚小星终于承受不住,失声痛哭:“不要!我说,我都说,你们别动我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