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支撑眼皮,抬眸看向山月:“你的亲人有死在那场大火里的吗?”
山月避而不谈。
段氏惨然一笑:“你可以告诉我,我没有机会告发你了。”
山月那张从未在程家示人的冰山脸,冷漠地看向段氏:“我知道。在灵堂上,程行龃没有将程大老爷的死扣到我脑袋上,他便已经想好牺牲你了;程大老爷的死讯传了这么多天,柳府都无人前来吊唁,这说明柳大人对你也并非情根深种,他甚至连给你撑腰的打算都没做。”
至于那个恨不得给自己纹上关公像的程七爷叔,说辞一套叠一套,大家长公平公正的范儿起得很足,却在自家死因未明的子侄葬礼上喝得上不摸天、下不沾地这说明啥?说明子侄怎么死的,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程家要发展下去,重要的是松江府程家的掌舵人不能忘本。
呵,都是贱人。
同时被儿子、丈夫和情夫抛弃的段氏,自进了这个马厩,就只有一个“死”字。
至于那虚无缥缈的娘家山月面上浮起一丝讥笑:能纵容上峰玩弄戏耍,闺阁女儿的娘家,又岂是什么好货?
山月看透,段氏也明白。
儿子给她递的那杯毒药,是让她失去所有希望的最后一把尖刀。
山月目光始终平静,声音却低沉了下去:“告诉我,福寿山大火那夜,都有哪些人在场?我保你活下去。”
段氏扶着墙,似笑非笑,扯出一抹很难看的表情:“可我不想活了。”
否则,也不至于刚刚如茶壶倒水般,和盘托出。
山月眼眸一垂,双手撑在膝上,脩而猛地站起身,拎住段氏的衣襟,速度飞快地甩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世间万般人,啃树皮喝尿想活下去,卖子卖女卖身想活下去,中毒后刮骨斩臂也想活下去——你不想活了?”
山月大笑一声,像听到这世上最大的笑话:“事已至此,你连最后一击都不敢用力,也难怪你丈夫打你、儿子杀你、情夫骗你,活该你一生凄惨流离、颠沛无依!”
山月手一松,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白双耳瓠瓶,倒出一粒搓得浑圆的深褐色药丸,精准无误地掐住段氏的下颌!
“此丸为九转断肠丹,是青楼给犯了忌讳的妓女用的。”
“食之当晚必暴毙,肝肠寸断,皮肤崩裂,到最后七孔流血而死。”
山月单手抓得极为牢靠,无视段氏的哽咽,更将匍匐上前,哭嚎着求山月留此一命的黄芪一把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