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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在跟您玩文字游戏,”梁英哲目露哀伤,“妈,我是个成年人了,我这辈第一次这么珍惜一段感情,你非要毁了它吗?你对瑄瑄说那些话,你有为我考虑过吗?”
“我就是为你考虑才会这么说!”刘兰指了指谢铭瑄离开的方向,“你以为我亲亲热热地对她,她就会安分得和你在一起吗?她这样的女人,你真觉得自己能降得住她吗?她和那个少帅早就勾搭在一起了,你想想吧,你能给她什么,人家少帅又能给她什么?全金城人都在看你的笑话,你自己觉得开心吗?有尊严吗?”
梁英哲眼眸低垂,沉默了片刻,执拗道:“别人怎么说不重要,我相信瑄瑄。”
“英哲,”刘兰长舒一口气,平复了剧烈起伏的情绪,换了副语重心长的口吻,“从前你便是我的骄傲,如今依旧是,医生是灾变后的稀缺资源,你又是A级生生不息,即便离开南城,来主城的急救中心工作,同样能过上优渥的生活,你没必要非扒着谢铭瑄不放手。”
原来他妈打的是这个主意,梁英哲嗤笑一声:“不可否认,当初加入鲶鱼小队,我确实是为了生存,她是一个可靠的队长,加入鲶鱼小队是我当时最好的选择,但我跟她在一起,并不是为了寻求庇护,只是因为我喜欢她,包括我在南城做得一切,都是因为我喜欢她,”他顿了顿,低声道,“妈,你也年轻过,你也爱过人,难道你无法理解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刘兰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忽而沉默了。
她当然爱过人,也理解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只是她没想到梁英哲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自问是了解自己儿子的,他生性凉薄,谈过几段恋爱,总是处不长,似乎爱情于他而言一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从她知道他和谢铭瑄在一起之后,她便知道他们母子之间会有这么一遭,因为这是一段注定不对等的,无望的感情,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看着他往火坑里跳,只是她没想到,他对谢铭瑄竞有如此深的执念。
这一点儿也不像他。
梁英哲接着道:“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我像您希望的那样,和瑄瑄分手,去主城的急救中心任职,您以为我们母子就能在主城快快活活地过日子了吗?就急救中心千把块的薪资,我依旧付不起清雅居的费用。我能一口气给您交半年的房租,是因为这笔钱是瑄瑄的!”
刘兰瞳孔微缩,只觉得噌的一声,血气上涌,双颊顿时憋得通红。
她后退了一步,颤声道:“你没有这么多钱,你应该告诉我,我可以不住这么好的小区,有件屋子能遮风挡雨就够了,我们家人可以穷,但不能没有骨气!”
“是吗?那棚户区的集装箱不也能遮风挡雨吗?那样的日子您真的能过吗?如果能过的话您就不会把自己折腾得一身病了!”梁英哲无法抑制地刻薄了起来,“为什么不能承认呢?您就是要过吃穿用度样样讲究的日子,才能健康地活的下来,饥寒交迫的底层生活,您根本无法适应!”
刘兰这些日子,除了养病,每日便是在城中逛街,买东西。金城的主城比南城富庶得多,虽然是灾后时代,文明被埋葬在丧尸潮中,可只要有足够的钱,就会有无数的冒险者出城火中取栗,让你能买到想要的一切,咖啡、音响、首饰、旗袍、皮草、家具,应有尽有。
她就像一朵生于温室的花,经历过风吹雨打后临近枯萎,此刻才终于重新建起了自己的温室,只有在这样衣食无忧的环境下,她才能长出血肉,重新焕发光彩。
梁英哲了解自己的母亲,所以他也知道,刘兰从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果然她立刻就炸了,怒道:“你是在指责妈妈爱慕虚荣吗?”
梁英哲摇了摇头,她胸腔剧烈起伏着,将身上的耳环、胸针,一一扔到地上,用力踩碎。
“这些东西,我可以一件都不要!我告诉你,苦日子我一样可以过,你明天就去找房东把这里的房子退了,我不需要花那个女人的钱!”
梁英哲无力地叹了口气,他心里很痛苦,也很慌张,对于和谢铭瑄的关系,他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这种不安摄紧了他的心脏,让他抑制不住想刺伤别人的冲动,他们母子之间,除了彼此伤害,已经无法再继续谈下去了。
“对不起,妈妈,做儿子的不该那么说你,”他及时止损,制止了刘兰继续拿首饰撒气的行为,“你先回去吧,清雅居的房租已经交了,签了合同,退不回来的,至于别的事情,我们之后再说,我现在必须得去找瑄瑄了,我不想失去她……我也不敢想,失去她之后我该怎么办。”
这段两个人的恋爱,从周如海出现,就变得波谲云诡起来。他当然清楚周如海对瑄瑄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没有男人能不恼火,但他不是个没脑子的莽夫,知道这种时候,比得就是谁能沉得住气,只要他不出昏招给对方机会,以他们一路相互扶持的情份,谢铭瑄做不出背叛他的事情来。
但此刻,刘兰的行为,将让他在这场情感角力中堕入颓势。
除了最高会议的几位地位卓然的特权阶级,金城内是不允许开车的,谢铭瑄的悍马开走了,梁英哲只好步行回了南城,到城主府时,已是夜幕低垂。
府门口的红色灯笼已经亮起,空气中飘动着食物的香气,路边有十来岁的小女孩在燃放仙女棒,远处的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首古早的戏曲,2023年岁末,金城到处都是一片团圆祥和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