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翎拿起那册子,充满钦佩道:“这是我娘的手笔。”
“赵姨娘写的?”老夫人惊讶地拿过去看了又看。
她隐约记起,赵淑英刚进府那阵子,也看过她习字作画。
偶尔一次看见,老夫人也是不待见,说她本就不是名门闺秀,何必在这里装淑女。
其实,后来她看那字,倒是写的不错。
不过谁要赵淑英出身低微,就算是她做的再好,老夫人也不喜欢。
后来,再没见赵淑英写过字。
老夫人感叹过往自己对赵淑英是不是太严苛了。
再看这字,账本,卫翎,院子,每一样都和多年前完全不一样了,可见身为这里的主人,赵淑英是用心打理过的。
卫翎点头:“昔年我娘还没嫁进将军府,那么一大家子人,那么多事情都是她一笔一笔算好,记着。不然,恐怕那家子早就乱套了。”
赵淑英原本是江湖艺人家的女儿,早年间跟着父母兄弟走江湖,只是她生来体弱,性情也弱,没有学什么技艺,平日里只是管理些杂务。
别人卖艺赚钱的时候,她在缝缝补补,算计着进账和开支,几十口子人,虽然不富裕,却也过的有滋有味。
后来,她遇见了卫雄,进了将军府。
老夫人不喜她与那些人往来,于是某天他们悄无声息地走了,她再也找不见。
其实,若不是有人提醒,赵淑英这样身娇体弱,却又文静内敛的气质,看起来和那些千金小姐并没有什么分别。
爹娘觉得她天生不该是走江湖,而是做小姐的命,赵淑英能有机会进大将军府,这是命中注定。
所以,他们并没有怨怼,而是怀着对女儿的祝福离开的。
这些陈年往事,老夫人不喜,也就没人敢再提起。
卫翎今天说到这些,老夫人已经没有了当年那么激烈的情绪,只是叹口气坐下道:“其实,你的外祖父外祖母说来也是我的亲家,卫家的亲戚。当年,我不想外面传不好的话,才要你娘断了关系。没想到他们就那么走了,这许多年也没有点音讯。”
“我娘就是个这么死心眼的人呢。祖母说的话,她都牢记在心里,唯恐有什么礼数不周的地方被人抓住,丢了大将军府的脸面。”
卫翎说的话和这些赵淑英一直小心翼翼地生活,老夫人心里很有感触。
“你娘这些年就在这院子里,她不觉得烦闷,难过吗?”老夫人终于发自内心地关心起这个姨娘来了。
卫翎翻了翻那册子:“其实出不出去,对于我娘来说并没有什么难过的。小戎天性贪玩,爱溜出去玩。我娘天性喜静,打理这些花草,为我们做做衣裳,做做拿手点心小菜,还有就是整理院子里各种开销。”
老夫人知道,之前赵淑英这房给的月钱只是一个最基本的数字。
而大夫人那边不用说,正室,又掌管着后院,各种贴补,年节时额外的用度,数不胜数。
三姨娘四姨娘相互比着,想着花样地要钱。
只有赵淑英不声不响,老夫人知道她不敢要,也就只当她够用就行。
如今看到那密密麻麻的记录,是一个不会争抢的母亲,花尽心力想给儿女们营造一个更舒适的生活环境,费了多少心思算计每一分一厘。
老夫人再细看,频频点头。
“真想不到赵姨娘有这般心思,难怪库房没有拨什么修葺费用雅兰居,这边花草却生长的如此繁茂。她还真是个会理家之人。”老夫人不住感叹。
卫翎也不多说什么,看看外面说:“祖母,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