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祖哥酒窖出酒真的没有问题吗?”杨曼香还是有点小担心。
因为按照本县传统的酿酒流程,尤其是新窖,必须要用黄溪河渡口的黄泥封窖,沉淀一段时间之后才能出酒。这是从几百年前就一代代传下来的古法,县里所有酒坊都是这么做的,包括过去的广聚财,薛念祖突兀之间就改了,要说杨曼香没有一点疑虑是假的。
“能有什么问题?”薛念祖笑吟吟地反问:“二小姐,你不要担心,三天后开窖,我保证能出来上等的美酒。”
见薛念祖如此自信的样子,杨曼香突然想起过去父亲杨元舒的话——薛念祖身上有一块据说传承自薛家祖辈的神奇窖泥,具有点石成金之效,系不传之秘、无价瑰宝。县里不少酒坊的老东家知道这事,觊觎的人也不是没有,只因过去薛念祖在广聚财,有杨家的庇佑,没有人敢动薛念祖罢了。
薛念祖在杨家广聚财数年,杨元舒并没有打薛家这块窖泥的主意——至少没有付诸于实际行动,这其实是薛念祖对杨元舒最敬重和感激的地方。
如果杨元舒开了口,薛念祖很难拒绝。
杨曼香环顾四周,顺子、栓子等伙计正在忙碌,便压低声音轻柔道:“念祖哥,你是不是用了那块窖泥了?”
薛念祖笑而不语。
薛家祖传窖泥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这次建窖薛念祖用还是没用,谁也不知道。顺子等也不敢问。
杨曼香深吸了一口气:“若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运昌隆的新窖中填充了不少秘密从广聚财那四口百年老窖中挖掘运来的老糟,如果薛念祖再动用祖传窖泥并以秘法发酵,新窖产出上等美酒就并不奇怪了。
薛念祖摆了摆手:“哥几个,加把劲,三日后能不能出酒成功,是我们运昌隆能不能在本县立足的根本,千万不要大意。”
“二小姐,此地肮脏,气温难闻,到屋里喝杯茶吧。”
杨曼香摇摇头:“不了,我还是回家吧,我娘还在家等我吃饭呐。”
杨曼香想了想又道:“念祖哥,你以后能不能别再叫我二小姐了?且不说我们杨家已经树倒猢狲散,而你离开杨家不再是广聚财的人了,如今是运昌隆酒坊的东家……”
顿了顿,杨曼香俏脸微红:“况且你我的关系,你又何必对我这般疏远?”
薛念祖定了定神,毅然挥了挥手:“那……那我以后便叫你曼香妹子吧。”
薛念祖从来就不是一个矫情虚伪的人。他在杨家其实地位超然,并不是雇工和仆从,而是“客卿”一般的存在,他之所以对杨家上下执礼甚恭,是因为杨家对他有恩。但此番不比往日,佳人有情,他自不会熟视无睹。
杨曼香顿时欢天喜地的向薛念祖投过深情脉脉的一瞥,然后就带着侍女小柔离开。薛念祖一路将她送出了运昌隆大门,看着她进了杨家的深宅门洞,这才放心回返。
不远处,宝増永的东家周长旭目光阴沉,凝望着运昌隆这边。
宝増永的大掌柜吴作福在后头抱拳施礼道:“东家,我料薛家这小厮根本就酿不出酒来,三日后的赌约,他必输无疑。到时候,我们联合其他酒坊,一股脑将运昌隆的招牌砸了,看他还怎么在县里立足?”
周长旭冷哼一声:“老吴,你怎么就能断定他酿不出酒来?要知道,这小厮家传技艺,又在广聚财呆了这么多年,没有一点本事,敢挑头站出来开酒坊?”
吴作福不以为然撇撇嘴:“东家,家传技艺又如何?其一,他是新窖,建窖不过月余,新窖出酒,十成中有七八成要落空,况且他还没用黄溪河渡口的黄泥封窖,犯了祖宗的规矩,这是大忌;其二,新窖就算是能出来酒,也不可能是上等佳酿,这怎么可能呢?”
周长旭转头望向别处,目光闪烁:“不要小瞧了他啊,这小厮在广聚财的时候就崭露头角,帮杨家出了不少的力。这两年广聚财的酒能占了半壁江山,可以说薛念祖功不可没。”
“老吴,三天后运昌隆的出酒典仪,我和其他几家大酒坊的东家会亲自到场。到时候,我们几个东家会评判运昌隆出的酒——无论如何,坚决不能让薛念祖把运昌隆开得起来!”
周长旭的声音阴森,听得吴作福有点浑身不舒服:“东家,我晓得了。”
周长旭背过身去,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而行,进了自家酒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