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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师兄谈吐一贯得体,颜知还未听过他如此支支吾吾的说话,他就像在组织语言似的,许久,才再度开口:“我想说……颜师弟是一个极其要强的人,有些福气,以他的性子,是无法承受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岑师弟。”
卢师兄已然看出端倪了!颜知听得脸色煞白,呼吸都停滞了,可屋外的岑玉行却语气无辜的反问:“不太明白,师兄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是不是真没听懂还是装没听懂。
“我的意思是……”卢举真只能说的更加直白,“颜师弟他……自尊心极强。对他而言吃苦受累可能不算什么,但却是万万受不了被人侮辱的。”
“我明白了。师兄是想说,对颜知而言,尊严比财物重要。”
“嗯,正是如此。”
“其实我也察觉到了,他的自尊心很强。不过,一无所有的人才愈发爱倔强的守着仅有的那一点自尊心。以他的处境,银子比自尊心重要得多。他年纪小,见识少,又身处困境,意识不到这一点很正常。可师兄既然意识到了,为何不告诉他,他不该被自尊心所累?吃不饱,穿不暖,并不是因为他好逸恶劳,所以没什么可耻的,遇到难处,和人求援,大大方方的接受人的帮助就好。”
“师兄们既然关心他,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指缝里漏些银子,举手之劳便能救他于水火。却因为要顾及他的颜面,便眼睁睁看着他在浅滩上挣扎,直至力竭,把自己溺毙么?”
“……”卢举真被这一大长串话堵住了嘴,半晌才叹了口气,“岑师弟见解独到,师兄实在惭愧。”
为了缓解下气氛,他半开玩笑道:
“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以为岑师弟是见颜知师弟容貌清秀,便生出金屋藏娇的邪念呢。哈哈哈……”
“我是这么想的喔。”岑玉行道,“虽然不是因为容貌。”
“…………………………………………”
颜知气得两眼发黑,他甚至能想象笑容凝固在卢师兄脸上的画面了。
他恨死了岑玉行!恨他肆无忌惮的散播谣言,拿莫须有的事说嘴,败坏自己的名声!现在卢师兄八成以为自己真和他有什么不堪的事了!
“你!你说什么?!”
“不然呢?来书院第一天我就知道他是什么情况,过几个月才突然善心大发么?只是先前,我对他是死是活并不关心罢了。”
“……”卢举真呆愣许久,他还从未听过如此明目张胆之事,青麓书院乃清流之地,这人究竟拿书院当做什么了?
“我要将此事告知江先生,先生绝不会让你为所欲为!”
“你想去就去吧。”
岑玉行说完,便推门进了屋。
门外传来卢师兄愤然离去的脚步声。
岑玉行端着一碗汤药绕过屏风,见颜知满脸惊惧神色坐在床角,笑了一笑,闲话家常一般说道:“你都听见了?卢师兄说要去告诉江先生。真是文人造反,三年不成。若换做是我,今日这道门怕是也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