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长榻,叶青洲束着白绢眼纱,不再因寒冷而战栗,平静宛如沉睡。
“阿洲……”
便是陡然一卸力,罗艽跪在榻边,潸然泪下,“是我太没用了……”
却有一个笑声倏尔出现在她身后。“嗯……我觉得,还,挺有用的?”那人语气慢吞吞又笑吟吟,亦几分幸灾乐祸,“把三清打到流血受伤,我都做不到哩。”
罗艽朦胧着眼回身。
陆茕抱着手臂,正饶有兴致地向她笑着——
“两位小孩儿,需要帮忙吗?”
*
“小艽,其实我早就提醒你了。”
长烛房中,陆茕驱散了众人,与罗艽一同坐在案边,款款道,“修习幻心术,最忌心不定。像三清那种冷血无情的,反而才最是合适。”
陆茕稍稍垂眼,“你瞧,罗来已是半仙,却照样被幻心术吞噬得骨头都不剩。”
“可是……”罗艽吸了吸鼻子,哽咽回道,“阿洲……阿洲不是心不定,她是被秃驴害了……”
陆茕的目光在罗艽面上饶有兴致一荡,却又皱眉,摇了摇头。
“秃驴是恶心人,却到底没那么大能耐。牠不过是觉察幻心术对造境者的反噬,推波助澜罢了。究其根本,还得从幻心术本身入手。”
说到这里,她猛然一顿,又摆手道,“不过——长生剑的事儿呢,我是不懂啦。什么秃驴不秃驴、幻术不幻术的,我不太搞得明白。”
罗艽望着她,神色不解,又几分落寞。
陆茕再道:“但续命这种事情,我很在行——眼下,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罗艽点头应好。
陆茕盯着她,“倘若你耗费全部心力去救她,却要拿你们之间的所有情谊做赌注,你还愿意救吗?”
“所有情谊?……”罗艽讷讷,“您是说……我们不再记得彼此,要成为陌路人了吗?”
“或许更惨。”陆茕道,“她不记得你,不认识你——只有你记得所有往事,却一句不能提。此后她去作一位无事小神仙,可再如何快活自在,也都与你无关了。”
罗艽眸光一沉,神色便像云霞跌入谷底,成了一片暗淡的霾。“您说的……是真的吗?”
“不知道啊。”陆茕耸耸肩膀,坦然道,“仅仅一个提问。”
罗艽紧闭眼,脑海中却全是叶青洲受不住寒气,瑟瑟发抖的模样。
半晌,血色红唇溢出一声悲叹。“可以,可以。只要能让她醒来,怎样都可以。”罗艽抖着声道,“阿洲就是阿洲……没有我,她也能活得很好……”
陆茕托起腮,翘了二郎腿,半是玩味半是戏谑地点点头,“行吧。”
“我这儿正好有一盅蛊药,名‘同心契’。”陆茕道,“你喝了,她喝了,你俩就算结成契了。如今既是她生死垂危,便是拿你的命去续她的命。”
“不过,你将她从阴曹地府里救出来,留一口生气,你自个儿也甭想着长生了。此后,你二人的性命亦挂钩;谁死了,另一人都活不了。”
罗艽愣愣望着她,开口竟是:“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陆茕隐约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了。“呃?”她皱起眉,“我并没有解决小叶子身上的寒毒呀,只是拿你的命吊着她的命。也就是说,那长生剑上寒气,由你们二人一同抵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