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似那一切突变,都只是错觉。
台前,一双银鹤金履,一袭净素白衣,鬓边朱砂瑚链,仍坠着那盈盈眼纱。
叶青洲站在这金迷纸醉的庭中,倒像一位坠入凡间的谪仙。
她环顾了周围,眼神落在老皇帝的帷幕上,又轻轻略过。
罗艽坐在席间,与旁人一样,满面惊异地看着她,满眼都是艳羡。
叶青洲的视线本在太子周婺与周宁王周怀元身上打转。
——而下一刹,有所感应似的,她侧过身,目光落在周空身上。
觉察到叶青洲的目光,罗艽不自觉想要闪躲,猫着腰,整个人挪动着往后退。
周昭越不明所以,却依旧配合地挺直腰板,将她罩住。
叶青洲的视线落在周昭越面上,优哉游哉打了个转,在瞥见周昭越身后那抹黑色衣角时,忽地勾了勾唇。
可她还未开口说话,竟是周婺与周怀元之间,那病躯垂垂的老皇帝先出了声。
他嘶哑着嗓音,似是激动异常。“神、神女!——”
“神……神女……”
老皇帝的声音像刑犯的铁链摩挲地面,沙哑且粗糙。
便如同浸了铅的软笔,在江月庭中光洁的地上,留下沙砾一般的墨迹——而这墨迹里,赫然写着他那不容乐观的病兆。
众目睽睽之下,宽敞的龙椅旁,洁白帷幕被风吹开一个边角。
倘若是那些眼力一般的人,大抵看不见什么大蹊跷。
可罗艽分明瞥见那老皇帝的一袭病容。
老皇帝一身缟素,面上覆着许多狰狞的痕迹——分不清是血管还是皮肤纹理,又或是疤痕,细细碎碎,如藤蔓蜿蜒。
老皇帝瘫坐在椅上,一只手朝前探着,嘴里不清不楚地含着几句呻吟。
在某一刻,他突然向前一倾!
如同一棵枯朽的巨木,树枝咿呀摩擦着,便就着那些帷幕,轰然倒在地上!
“父皇!!”
“陛下!!”
四座皆惊,哗然至极。半晌后,她们又碍于礼数,后知后觉地噤声。
高台之上,周婺与周空尚且还会去扶,那周怀元满面不屑,甚至还嫌弃地挪开脚。
满座一片混乱。
有人在窃窃私语,有女眷惊骇地捂住哭闹的小孩的嘴。
管弦丝竹都停下,宫人将她们打发走。
罗艽本也想多看几眼,权当凑个热闹,哪料台上叶青洲一副置身事外模样,甚至后退几步,大有要朝罗艽方向走的趋势!
罗艽立刻怂了。
趁着喧乱,她曲着身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罗艽不认得路,所幸在席间捉住一个眼熟的人。
扎着两只小麻花辫儿的小丫鬟。
那是进一酹江月庭后周昭越给她指的小丫鬟,说是长公主周空身边的人,让罗艽有事尽管去麻烦。
罗艽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将人拦住,气喘吁吁,“燃、燃春?”
小麻花猛然一愣,被她拉住时一脸惊恐。等看清罗艽相貌,她才扬起一个笑。“啊呀,小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