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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茕以蛊道牵物,将湖光山色划分,又是合院又是影壁,足足忙了两月有余。
倒是叶长老慵懒成性;任凭前头二人如何劳作,她自岿然不动。
瞧着另外二人忙碌,倚在身后那头从不归海中带出来的白鹿旁,吃她那些玲珑糕果。
白鹿同样卧在葳蕤草木间,低眉顺目,静如山水。
而此刻初冬,山水最凉,叶青洲却不怕冷似的,靠着鹿,赤了足踩水,吃完糕果,又吃她那樱桃。
连罗艽都几分诧异:阿洲,你原来这么钟意樱桃果?
每每听了这话,叶青洲亦些许讶然。
该如何说呢?
其实叶青洲也不晓得自己是否酷爱樱桃。如同那些水晶糕果,花生酪,冰糖雪梨心,或是油花花的烤山鸡——她分明常吃,却说不上喜欢或不喜欢。
更像是习以为常。
归根结底,叶青洲是个对口腹之欲没太大追求的人;酸甜苦辣咸,并未有太多嗜好。
便与罗艽有极大不同。
罗艽是什么性子?辟了谷也要吃,应季之物每个尝一口,还总想吃遍九州。倘若得道成仙、且飞升有名号,抑或需要她镇管什么,罗艽那仙观,其上牌匾之词,必定与口腹之欲相关。
九州吃神,吃仙得道,食神飞升。这般云云。
若有画像,大抵左手荷叶鸡,右手玲珑虾饺。
叶青洲却不是如此。
辟谷之前,食为果腹;辟谷之后,食为……
追忆。
追忆那些三清山上,尚未辟谷,心上人在身侧的日子。
叶青洲偶尔又顺着这思路,细致想下去。
事实不仅吃食,于其它层面,她亦是一个尤其淡欲的人。看花看景,赏月赏雪——看完了,赏完了,之后呢?
再无下文。
权当云烟过眼,风一落,散了便忘了。
这种性子本该最是伶俐,无欲则无求,无求则无怨。
偏偏遇上罗艽。
罗艽是一个极其入世的人。她对这世间、对这九州,皆有着极大的兴趣。
倘若邀她去那王母蟠桃宴,她必定兴致勃勃,可若与她说,吃了那仙子蟠桃,便再与世间无关了——
那即是面前有仙露琼浆以诱,她也是不乐意的。
罗艽喜欢这四季,喜观桃花流水去,爱见白云万仞山;喜欢看俏皮猫儿翘着尾巴、追着蝴蝶闹,或朝霞白日间,江鹤斗得凫羽凌乱,叽叽喳喳热闹,云水间,又有比翼鸟牵翅飞去。
罗艽贪意烟火。
于是叶青洲也爱上这些四时风物。
*
春末三月三,陆茕大功告成。
望着这无名小山间,四六合院大景,罗艽隐约瞪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