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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认识这男子,也听不懂那些话;只稀里糊涂套上嫁衣,在众人或讽或羡的目光里,坐进鲜血般红艳的轿子,走进红烛高阁。
红烛之中,她见那男子一双含情脉脉的眼。
红烛灭下,夜色拢进床帏,才识其真正面目。
性丨虐成暴,残肆不仁。
泱玉总想不明白。倘若举头三尺有神明,缘何周怀元永远得不到惩罚?
直至有人答她:
“因为戏本儿……一开始就是错的。”
“戏本儿?什……什么意思?”泱玉不解。
彼时,泱玉望向这位方从龙吟岛学成归来的长公主,压了声音,又满心忐忑。
周空淡然道:“假若你是一个戏子,身在梨园,拿了一个丑角的本儿。你水袖长衫,如莺歌燕舞,铅华散尽之前,都做到极致。”
“——可泱玉啊。你唱得越好,得到的骂名就越多。”
“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是个丑角。因为从根本,一切就错了——世间了了,本是个梨园;你方唱罢我登场。
“可这写话本儿的,仿似就要与女子过不去,给她们个这样无聊的角儿:生而奉献,不受重视。相夫教子,囿于灶火。”
“世间人,哪个不是从娘亲的肚子里蹦出来的?
“可到最后,那养育了所有人的女子啊,却只落了个‘泼出去的水’之骂名,仿若混吃等死的混蛋。可事实究竟是如此,你我都晓得。”
那几日听完周空的话,泱玉想了很多,却都不怎么明晰。
到最后也只喃喃:想来惭愧,惭愧。我一而立之人,竟要一位十七八的少年来教导这番道理。
单论算术账房,采买归纳,她在宁王府中分明也做得很好。
倘若真能管些什么,仿似也不错。
坏就坏在她顶了个宁王弱妻的名号,做得差了怪罪她,做得好了,则功归宁王。
可她不想当什么宁王妃,也不想做什么宁王府的当家主母。
她是泱玉。
仅仅如此。
尔后清都事变,周怀元搭上乙未,周空倒台。
泱玉疯了似的想找周空。
待她终于在阴霾处瞧见对方时,唇齿苍白地哆嗦,几近涕泪满面。
周空还如初见一般明艳,骄傲,落落大方。
她们的同盟之约,一拍即合。
对泱玉而言,要找周怀元的把柄并非什么难事。周怀元愚蠢自大,无才亦无德。
泱玉要他死。
*
皇城祈元。又是一日早朝,微雨沐晴,沉霾不散。
天边血月深邃,未有退却之意,暗褐色初阳,竟仿若日薄西山,奄奄黄昏。
高堂上下,一派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