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赵国君臣居心叵测,所以自来后便命令城门守吏记录进出车辆,盘查货物登记造册,并且说明由来。这不是,昨夜便有守城门的小吏上报说,不日前有个漆器商人带了不少的货物入城,而且在入城的时候说,是打算将这些漆器在凤凰城卖掉。别驾也是个聪明人,不如找找这话里的漏洞?”
韦淮想了想,给出答案:“漆器难制,学徒出师也缓慢,所以几乎年年都只有那几个漆匠在制作漆器,不存在某年突然产出了大量的剩余,还能运到洛州来卖的情况;再者,既然都已经运到雍国境内,何必停在洛州。”
去长安卖漆器嘛,那里一个个的要么是世家要么就是武勋,一种祖上传下来了好多钱,另一种祖上从战场上抢到了好多钱,总之就是很有钱,比洛州的这群矮子里面选高个儿的豪强们有购买力多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商人让利,一定是因为让利之后,他们能够从另一件事上获取更高的利益。
只有一种可能,这些漆器的背后,是赵国的政局在推动。
“能吃下漆器生意的只有豪门,”郑含章的手指敲在弩的木质把手上,发出轻但略脆的声响,“别驾,我这是担心有人行差踏错,到时候万一牵连到别驾,这就不美了。”
韦淮此时也紧张起来,他从来都很清楚自己家和洛州是怎样绑死的关系,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思考人生的意义,什么豪强和郑含章之间到底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反过来。
他连忙道:“我且问问管家。殿下秋毫明察,英明神武,洛州臣民得殿下庇护,实在是洛州上下之幸。另外,殿下,那名小吏可要好好奖赏才是。”
郑含章:“别驾放心。”
话是这么说,她的表情看起来其实更像是“这还用得着你说”。
韦淮命令管家前去查各家的生意,一边又忍不住继续咋舌:“殿下是怎么想到如此细致的,真天人也。”
郑含章端着表情,假装自己真的有天人之姿,值得这样的夸赞。
事实上,她在最开始的时候也确实没有想过像是漆器这样摆明了在当前这个时代下算是绝对奢侈品的货物背后可能藏着勾当。
她一开始还是有点局限的,关注的大多是盐啊、茶叶啊、铁器啊……之类的她曾经在历史书上见过经典案例的,可以算得上是战略资源的物资。
但是吃瓜系统提醒了她。
那是一个来自赵国的瓜。
【赵国皇后之弟,承恩侯淳于岫不能文不能武,从小最爱的就是经商赚钱。
得知朝堂放开漆器对雍限量贩售的禁令后,他决定第一时间抢占市场。
然而漆器匠人并非只他一家独有,因此为了防止赵都中其他人吃上这口只要运送到洛州就能多赚起码十倍的饭,他雇佣了二十个游侠儿,潜入每一个潜在商业对手宅中,用沸水浇死他们的发财树、把锦鲤从池子里捞起来干死……无所不用其极。】
瓜的内容平平无奇,不过是比较领先的另类玄学商战而已,但其中的开放禁令这一句令郑含章非常在意——后面的“运至洛州”这四个字更是戳在了她的心尖上。
两国很快就要开战了,这时候放开贸易上的禁令是什么意思?
同样的,指定地点在洛州又是有什么深意?
其实也很简单啦,结合上漆器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这种东西只能卖给有钱人这一点,这几乎就是在明说赵国打算通过金钱贿赂的方式捞到点洛州的内部信息。
或者,如果豪强足够“能干”,又想要立功完成阶级跃迁,他们兴许会选择直接开城墙。
所以,郑含章决定抱着这把新做出来的、威力尚待一试的弩,上每一户可能被赵国看中的豪强门口晃晃,瞧瞧她这个“紧要消息检测器”能不能筛查出来到底是哪家在碰这根红线。
而且呢,对于那些尚且不知道漆器生意的豪强来说,她抱着弩上门的行为,怎么着也算是一种杀鸡儆猴。
都到了豪强这一阶级了,绝对算不上光脚的,不想从头来过那是肯定的,因此会格外担心自己变成那只被杀来儆猴的鸡。
*
韦淮很快从管家那里获得了线索。
从赵国来的漆器商人其实相当广撒网了,他们仗着漆器生意的暴利做为掩护,把凡是有机会接触的豪强基本都试了试。
管家最后指出了几家,基本上都是家主还被关着抄书的。
郑含章看了看名单,随后转手递给韦淮。
“我不认路啊,别驾,劳烦带我这个外来者,拜拜山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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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瓜系统一如既往地给力。
当搜索框中的文字调换成了“柳”后,很快就跳出来了柳氏已经接触上了漆器商人的条目。
郑含章于是下令,将马车停在柳氏宅邸正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