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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话一出,众人都面色晦暗。
修界寻私仇的,向来不少,但他人自有他人的因果,只要事不沾身,修士们一般不管旁人,然而今日这等场合,分明有人劝阻,那姓蔺的剑修却好赖不听,仍硬要当众寻仇,这也实在有些难以令人理解——
玉阳子道:“蔺无忧,你是疯了不成?便再有什么仇,非得现在报?真要论起仇来,难道就只有你们有仇,云真人的兄长何尝不是不明不白死在你们剑宗,还有当年,分明就是你们剑宗行事卑鄙不端,这才……”
她语及此处,却被旁边坐着的父亲不知传音说了句什么,玉阳子面色有些难看,也只得住了口,不再继续说下去。
蔺无忧闻言,半点不见心虚,只冷笑道:“云烨是自己与魔修勾结,才被逐出师门,他是咎由自取,即便死在外面,又与我长青剑宗何干?”
“玉阳子师妹现下倒是义愤填膺了,当初怎么不想着出去找找,好救他一命?别不是同样都是你云家血脉,贵宗却只瞧得上名震天下的登阳剑主云真人,却瞧不上个只在我宗伏低做小、洒扫端茶的外门弟子吧?怎么如今倒想起拿此人鸡毛充作令箭了?”
“我长青剑宗今日就是要寻他登阳剑主的仇,此只为私仇,也只与云燃一人有关,在座诸派同道,还请勿要干涉,长青剑宗蔺无忧,自然记得今日各位的好!”
语罢一拍身边茶案,众人但觉一股剑压迎面而来,在场为数不多的几名小乘期以上修士,几乎都是勃然色变——
他们竟然感知不到蔺无忧的境界了。
此人定是已突破到了大乘境界!
而且不知是什么时候突破的,方才只这么轻轻一拍,便威压外露,叫在场许多修士周身真元运转滞涩困难,难怪先前他半点不忌惮昆吾剑派还有一位大乘期的太上剑主在场。
二人境界相同,姓葛的老头即便想要护着门下后辈,也得掂量掂量会不会伤了自己,似他们这般大乘、渡劫期的高阶修士,别说动手,哪怕只是小有摩擦,也多是在元神层面上,不似炼气、筑基期弟子一样,只伤个胳膊断个腿,没过多久又能恢复回来。
元神损伤,一旦留下,再无可逆——
观那葛老剑主神情,也的确从方才到现在,都并无阻拦干涉之意。
沈忆寒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个发展,心中猛地沉了下去。
他心知肚明——
若只是替阿燃说几句话,如楚玉洲、碧霞剑主这样平素与阿燃关系还不错的,或许会帮帮忙,但如果真要对上一位铁了心与他寻仇的大乘期修士……只怕谁也不敢拿自己今后的道途开玩笑。
至于那位葛老剑主……那梦中将阿燃打成洞神宫魔修奸细的,第一个就有此人,他不落井下石就很不错了,指望着他护着阿燃,更是痴人说梦。
短短数息功夫,沈忆寒手心中已经冒出一层细汗,忽觉一只手握住了自己,抬起眸来,却是云燃正在看他。
“不必担心。”
云燃和他传音说完了这句话,便将目光转回了那长青剑宗的蔺无忧身上,淡淡道:“不知蔺道友打算如何寻仇?”
蔺无忧顿了顿,道:“……当初你胜过我师尊、师兄,拢共用了三招,今日你我相比,也只用三招,三招之内,你若败于我,要么我杀了你,给经师兄抵命,要么你便随我回长青剑宗去,如同当初你逼着我师兄的那般——给经师兄的排位磕头、给师尊磕头,认罪赔礼,昭告天下,澄清你当初得胜,不过只是侥幸,以后再不许踩着师尊与长青丹剑的名头,说是什么‘天下第一剑’,你若做得到,我便饶你一命。”
云燃道:“你若败了,又如何?”
蔺无忧一愣,他压根没想过自己有败的可能,当即嗤笑一声,道:“自然任凭处置。”
在场众修士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好好的玄门各宗共商退敌之计,会发展成这么个报私仇的走向,偏偏打架的两方,一边是长青剑宗、一边是昆吾剑派,哪头都招惹不起,连想劝架的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沈忆寒倒是渐渐冷静了下来,他一旦开始思考,就本能且发自内心的认为,云燃一定不会输——
他对云燃的信心一贯如此,来得全无道理,在当年云燃只有炼气修为,却与一群筑基、金丹弟子争夺登阳剑传承时,便是如此。
识海中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不必担心,他输不了。”
这声音脆生生很是耳熟。
沈忆寒一愣,朝人群中看了一眼,却见小石头正站在满脸忧心焦急的燕子徐身边,眨巴着眼睛望自己。
小石头是用妙音宗宗门玉牌传的音,沈忆寒于是很放心的回问道:“小……喔,若芙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小石头道:“咦,你都将他采补过了,难道没感觉到么?”
沈忆寒一愣:“感觉到什么?”
小石头道:“他的身体正在魔化呀,他魔化用的是你以女君的心经渡给他的魔气吧?那和寻常魔气可是比也不能比的,这三日之内,别说是一个大乘期的牛鼻子道士臭剑修了,便是一起上三个,那也是不成什么问题的。”
沈忆寒半晌才回过神来,哑然道:“你说什么,他的身体……正在魔化?”
“是呀。”小石头道,“不过他的心智居然没有魔化,这倒是真奇怪咧,我还当你们俩打算从正道脱身,今后一起做魔修,逍遥快活啦!”
沈忆寒:“……”
他当然知道魔化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