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却不该死在此处。”
男人不冷不热,陈述事实的语气,就好似是个在维护世间秩序的神邸。
可尤妲窈遭遇过种种磨难后,忽就因这句话,产生了极强烈的对抗情绪。
她满眼通红,冷然嗤笑了句,
“那他该死在何处?
官衙上?牢笼中?虎头铡下?
可你信不信,就算是今日压他上了公堂,明日他也照样能洗脱罪名逃出生天!”
“恩人可知这豺狼是谁?
他是刚高中的天子门生,尚书府未来的乘龙快婿,摄政王的幕僚上宾……你觉得在公堂之上,京兆尹是要帮我这么个孤弱女子讨回公道,还是要卖那些权贵个脸面息事宁人?
且公子或还不知关于我的那些传闻,我先是被这混球冤污勾引下人,若再与未婚夫因奸*污闹上公堂……先莫说还会不会有人信我,今后我还如何在这世上自处?父亲看重名声必会息事宁人,嫡母视我于眼中钉不会护我,庶母在后宅已是自身难保,此等境况下饶是我拼劲全力也无法伤他分毫,还能如何以公,以法治他于死地?”
泣血的控诉传入空旷山林中荡来回声,山风拂过,将女人鬓边散落的碎发吹得纷乱,她双眼猩红,越说越愤慨,越说越激动,好似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疯魔状态,什么后果都顾不得了,她现在满脑子就一个念头。
“我等不得,我今日就是要杀了他!
这委实怪不得我,要怪就怪朝政崩坏,纲纪废弛,权臣弄势,皇帝无能……”
说至此处,男人身后的车夫朝前走了一步,勃然喝斥道,
“放肆!
妄议朝政,蔑视今上,其罪可诛!”
尤妲窈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她咬牙切齿道,
“是,我淫*秽*勾*诱可诛,蔑视今上可诛,动用私刑更可诛。
公子若是看不过眼,待我将他杀了,你大可报官来抓我。”
“我此生宁愿分明获罪被诛于公堂之上,也不愿背负污言秽语苟活于这蝇狗世间!”
说罢,尤妲窈快速挣扎爬起,踉跄着站起身来,搬起块不远处的硕大巨石,就要朝王顺良面目可憎的头上猛力砸去……
可就在落石的刹那,后背脖颈处传来暗痛,她两眼一黑,娇软无骨的身姿斜斜歪去,就在即将倒落的瞬间,一道遒劲的力道落在腰间…
即将昏晕的的模糊视线中,是圆弧形绚耀光斑下,男人那张极其英朗的脸。
他单手抱着她,附身贴近,她甚至能闻到男人身上独有的清新雪柏,及混杂着龙涎香的气味。
“争一时意气,只怕你悔痛终身。”
他神情肃然,剑眉星目微沉。
或是安抚,亦或是允诺,
“秽可洗清,冤可昭雪。
安心以待来日,朕予你清白。”
*
京城,菉葭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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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东邻皇城,南近长安街,是个闹中取静寸土寸金之地,能入住者皆是钟鸣鼎食,高爵厚禄之家。此时西北角一处三进院落前,停了十数辆装满了行李的马车,仆婢们脚下步履不停,由院落中进进出出列队而行,有条不紊腾挪着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