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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李彧甚至还有心情关心自家弟弟的感情问题了。他半倚在床头,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胖元拉住他更加纤瘦仿佛透明的手掌在那里翻来覆去的玩着,他漫不经心地问道,“尹放那厮追你追到了蠡吾城,大概是喜欢你的,你是不喜欢他么?还是他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了?不过圆子你那么软软的,能有什么事让你生气到尹放那厮作到这种地步你还生气呢”
胖元被他兄长一番话说得有些窘迫,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只是我现在没想那么多,也没想尹放的事。我,我想不了。”
李彧见胖元这副迷茫不知所措的样子,倒有些心疼了,“算了,不要逼迫自己。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若是时候未到,早那么一刻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若是时候到了,便会觉得再晚那么一刻人生都是难以挽留的后悔和痛苦。还是顺其自然吧。”
胖元有些半知半解,都过了这许久,他心里其实也早有许多茫然弄不清的地方,身边也没有什么人能说,大概恰好有这么个时机,这么个环境,还能和他兄长说,他便忍不住问道,“哥,你说如果喜欢一个人,有什么是不能接受、不能原谅的吗?”
李彧毫不犹豫道,“最不能接受、不能原谅的,便是背叛。”
胖元心里只觉咯噔一声,“那如果那人是在没和你在一起之前呢?”
李彧倒被他这弟弟弄得有些糊涂了,“没在一起,何来背叛呢?”看了看胖元的那神情,想到尹放的那些习性,忍不住道,“你是指虽然没在一起,但是如果喜欢上一个人,身体却和别人发生关xi”
胖元也没觉出他兄长说的是他和尹放,只觉得他兄长概括得很准确,便用力点了点头。
李彧倒觉得有些复杂了,沉吟了一番道,“这个不太好说。大概,一般如果喜欢一个人,身体也应该与自己的心保持诚实,这样的人,才值得信赖,值得谈感情。但有时候,如果没在一起,无法要求的事太多,如果那人从此以后真的能对你忠诚,真的爱你,而你也爱他,大概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当然,如果你不是爱,只是喜欢而已,那便没什么好犹豫的,这样的人,不用考虑了。”
虽然李彧说的话有些绕,但胖元却突然很灵光地懂了,而且还懂得很快。他睁着他那乌溜溜的眼睛,靠在他兄长的床边,又坚定又一片澄澈地道,“我懂了。”
李彧倒被他那副样子击中了,心里不禁有些忐忑来,他这傻弟弟,若是真按他说的去做,以后过得不好可让他怎么办啊?!
☆、43|赵翼失踪2
43
日常朝议虽暂停,但遇上须百官决议的大事时,荀楠与邓京可共同召集朝议。在李彧卧床休养十来日后,荀太傅与邓侯爷共同召集了第一次朝议;前天晚上,邓侯爷已将此事与李彧简单禀报了一下。
这日朝议之事,主要是关于青州一带赈灾之事。据急报传来,因粮食严重不足,那些饥肠辘辘的难民发生了暴动;而更严重的是,不知从何处传出的消息,朝廷下拨的赈灾粮食和衣物等,被层层扣拨,最后落到难民手中的,不到十之二三,而司空杨实收受了下面孝敬的财物,对此坐视不管。
本来就饿疯了的难民,衣不蔽体,檐不遮雨,长时间在极度压抑和恶劣的环境中,只剩下一层干枯的皮包骨,挣扎求存;乍听得四处传开的这种消息,不禁都像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发出最凶猛的利光。为官不仁,中饱私囊,以百姓为刍狗,对于这些难民来说,退无可退,忍无可忍,便悉数化成了最强烈的愤怒和暴力。
人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在极端的境遇下,细小的微妙,便会促成由此端到彼端的转变,催化成最微妙的循环和圆满。比如这些天灾人祸中,若他们遇到他人只是举手之劳的善意,他们整个窘迫的灰暗中,便会像点亮了光芒;若遇到的是难以接受的恶意,那他们整个人便会陷入浓稠的黑暗中,化身成报复的黑暗能量。
大概正是如此,便会出现了以官府为代表的作秀形式,在天灾与巨大的人祸之前,人们需要作秀所传达的善意,来安抚灾难所触动的敏感神经,而作秀,由朝廷来做再合适不过。而在最细小的恶性事态中,人们同样也需要这样的诚意与善意,而官府,则是来做这些最合适不过的了。虽以作秀来解释,但人们需要的还是真正的善意,他们能理解到的具有诚意的善意。
显然,私扣赈灾粮食财物的消息触怒了这些陷入困境中敏感而又困苦的人们。
朝堂之中还有些看不清形势的官员提到,“赈灾之事,由来能发放到百姓手中的,十之二三乃是常事。杨大人一己之力,也莫之奈何,还望荀太傅与邓侯爷能酌情考虑。”
这人与杨家有些姻亲关系,邓京半眯着眼,矗在前头不发一言,只当未听到一般,倒是向来清自清、浊自浊,是非分明还有些倔的荀太傅回道,“杨大人一事,须御史丞与廷尉彻查才能盖棺定论,若是真有此事,当按律来处。”
因此案利害关系甚大,彻查的对象又是三公之一的司空杨实,而且杨实还是平阳侯,世袭罔替的侯爵之一,一时之间,御史大夫叶鸣与廷尉吴讼两人身上都担着巨大的压力。所幸二人能在其位坐了这许久,也是有一定能耐和脾性的。
叶鸣在前御史大夫简顾身死之后,从御史左丞提到了御史大夫的位置。而吴讼出身刑律世家,族中多有出任廷尉的,性格虽有些平稳死板,但却十分严谨。叶鸣出身贫寒,但与吴讼相较而言,倒更像时代执掌刑律的贵族,坚韧、没有漏洞、冷酷狡黠,无所畏惧,但也并不偏好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