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朱棡离开后,朱元璋不由得深叹了口气,而后看向毛骧道:“毛骧,你可知道该怎么查?”
毛骧的嘴角早已翘到耳根,闻眼更是将双手紧抱,拱手道:“陛下放心,臣已知道该怎么办了,臣定会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的!”
听了这话,朱元璋紧皱的眉头终才舒展,他脸上露出玩味笑容,与毛骧对了个眼色后,旋即缓缓点头,显然,他已认可了毛骧的态度。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锦衣卫乃天子亲卫,不必顾忌朝中影响。”
这话中意思,放眼朝堂上下,任你锦衣卫作为,不必担心得罪高官权贵,也不必惧怕影响,显然,朱元璋希望这案子能彻底闹大。
毛骧何等野心,最盼的便是这一刻,闻言他立马挺直了身子,紧紧抱拳道:“卑职遵命!”
……
同样是天子手下亲军统领,毛骧的手段和狠性,绝非朱棡能比的。
朱棡毕竟是皇室宗亲,处事总得顾及影响,不能做得太狠,再加上,常年跟在陆羽身边耳濡目染,多少也学了些闲散温和性情,因此,朱棡问案,大体还是讲求证据的。
但毛骧可不同了,身为天子鹰犬,他所图的只是契合天子心意,至于什么证据、事实,全不在他考虑之中。
此番得了天子暗示,毛骧更不将朝堂百官放在眼里,大肆行动起来。
刚一接手,便上门将一应涉案人员统统抓进大狱,而后,便是用刑、逼供、指认等一系列流程,再接着,根据“招供状”,将其余牵连出的官员再抓进去,重新走一遍流程。
没几天功夫,就从这占城来使案中,牵扯出十多名官员,其中甚至不乏礼部侍郎这一级别的朝堂大员。
这一下子,事态扩大,朝臣们全都慌了。
锦衣卫不择手段,拿了些压根不算证据的证据,便能大肆抓人。
工部有个郎中,与这案原本毫无关联,只因与涉案的礼部郎中是知交好友,便被抓去问话,直到现在都没放出来。
再叫他们这么闹下去,只怕整个朝堂里,所有人都有被牵连的可能。
一时间,整个应天城中风声鹤唳,百官人人胆战心惊。
……
此刻,东宫太子府内,正聚满了朝臣。
一个个佝偻身影,一张张须发半百的面孔,一套套簇新深红的官袍,这一切,都说明这些官员的地位。
六部尚书,加一个中书省右丞相,如此阵容,无论放到哪里,都算得上是豪华,而他们聚到这里,则只是为了占城国使者一案。
锦衣卫大肆抓人,显然是朱元璋授意的,这种事,直接去求情劝谏,根本不可能管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太子朱标,让他出面劝阻。
“殿下,老臣我等实在是没了法子,还望殿下体恤老臣年老体衰,向陛下求求情吧!”礼部尚书朱梦炎率先开口说道。
此刻朱梦炎拱起的双手抖个不停,苍白的双唇微微打颤,那干枯凹陷的双眼更是沁满热泪,任谁看到一个年老之人如此凄惨状况,都会心生同情。
而太子朱标,恰是个同情心泛滥之人。
“朱部堂快快平身,此事……”
朱标三两步冲上前,一把扶住躬身拜请的朱梦炎,看这情形,他似要答应朱梦炎的请求。
剩下几人大是欣喜,迎上来正要谢恩,却没料,朱标咬了咬牙,终是重重一叹道:“朱部堂的遭遇,本宫甚为同情,然则此案是锦衣卫主理,本宫也无权干涉。”
朱标自然清楚,锦衣卫的背后是朱元璋,他虽对锦衣卫的行为颇有不满,但终究不愿妄自干涉,不然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他们父子不和睦。
眼看朱标婉言拒绝,朱梦炎大是失望,但他绝不肯轻易放弃,当下便扭头回望,向其余同僚求助。
他的知交好友,吏部尚书刘崧也走上来,拱手襄助:“殿下,锦衣卫大肆抓捕朝臣,以莫须有罪名栽赃陷害,此等恶行若不制止,我大明纲纪败坏,即在不日!”
若说刚刚朱梦炎是“动之以情”,那现在的刘崧便是“晓之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