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书本上一个个方块小字,好似一副副简笔小画,画的全是金文征服毒自杀的场面,才片刻功夫,吴伯宗已气得将书本一扔,起身走到门口。
求人不如求己,倒不如自己亲自过去,查探一番。
正要推门,却听门外传来脚步声。
随从的呼喝声转瞬及至:“老爷,老爷!”
闻听随从呼喝,吴伯宗当即便猜想到,这是收到金文征的死讯,回来报信了,心下激动,他一把推开寝房大门,直冲出门去。
那随从正从院门口朝内赶来,神情极是焦切。
不待对方开口,吴伯宗率先问道:“死了?”
这种时候无须更多话语,最言简意赅即可。
可那随从压根不理会他的问话,连呼带嚷,双手直挥舞道:“老爷,不好了,外头……外头来了好多官差!”
“官差?”吴伯宗心下一惊,他与金文征的密谋隐秘之极,料想不该为外人所知。
除非……金文征没死,他将一切都招了,才引得公差顺藤摸瓜,查了过来。
正自惊诧,还来不及胆寒惶恐,却听到院门口传来窸窣错落的脚步声。
随即,又是一声轰隆震响,院门被人一脚踢开,闯进来的是一群身着飞鱼服,腰垮绣春刀的人。
“我乃锦衣卫百户……”
这群人一闯进来,领头之人便直朝吴伯宗呼喝,自报身份。
可吴伯宗哪还听得进去?看到这飞鱼服,绣春刀,再听到“锦衣卫”三个字,他脑中“嗡”的一声,顿就眩晕混沌起来。
耳畔再能听见的,便只是一阵嗡鸣回响。
混沌之中,吴伯宗似看见领头之人抬起手指,朝他这边指了过来,再之后,一群锦衣卫扑将过来……
……
锦衣卫衙门,诏狱大牢。
吴伯宗已被五花大绑,牢牢绑死在“大”字形木柱上,四肢和脖子都被绳索拴牢,唯一能动的,怕也只有那耷拉下来的脑袋了。
此刻的他是万念俱灰,低垂的面孔一片死灰,毫无半点生人气息,既不开口求饶,更不呼嚎喊冤,只是默默垂着脑袋,做无声的抵抗。
之所以说是抵抗,是因为在他身旁,蒋瓛已气得咬牙切齿,正拿着火红的烙铁在他脸边威吓。
“吴状元,莫以为装死便能躲过咱诏狱的审讯了,也不打听打听,我诏狱对付你这等死不开口的人,那是有成百上千套手段!”
蒋瓛是亲军都尉府的骨干,手底下审讯过的犯人,少说大几百号,依他的经验,像吴伯宗这类书呆子,最是没骨气的。
绝大多数读书人,一下诏狱,便吓得直尿裤子;少数没被吓住的,倒还能挺着读书人风骨喝几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可一见了刑具,便也吓得魂飞魄散,再没胆气念那酸词了。
此刻,将那火红烙铁在吴宗伯脸上晃了晃,蒋瓛料想已吓住对方,便吩咐手下准备记录,待要审讯问供。
却是没料,那吴伯宗忽地抬起头,冷眼笑了起来:“自打进了锦衣卫,我已自知再无生路,此刻再多说又有何益?你若是下得了手,动刑便是!”
吴伯宗生得文弱,此刻瘫在柱子上,活像个纸片人,若非有那绳索固定,怕随时都要瘫倒下去,然他语声微弱,却不愿招供,颇有股慷慨赴死的大无畏气概。
蒋瓛哪耐得住吴伯宗这般激,当即将牙一咬,拧着眉眼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便叫你见识见识我们锦衣卫的手段!”
“来人!”
他朝后一招手,便要动用酷刑。
“且慢!”
这时候,陆羽却忽地抬手,制住蒋瓛,随后负手踱到吴伯宗跟前,冷眼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一圈,轻笑道:“吴状元可是读书人,清贵得很,如何能动用血腥酷刑?”
陆羽倒并非是看重读书人,只是这吴伯宗孱弱得很,万一抗不住大刑,翘了辫子,岂不断了线索?
说完,陆羽回身走到朱樉身边,附耳低语几句。
朱樉听完,眉峰微挑,斜眼望了望陆羽,眼里全是怀疑。
这……能行吗?
若是旁人吩咐,朱樉多半会提出质疑,但陆羽的本事他自不敢怀疑,当即吩咐道:“来人,打桶水来,再准备几张黄纸,一张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