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徐妙云俏脸生疑云:“喜从何来?”
陆仲亨笑着道:“贤侄女怕是不知,最近京中兴起个淘金狂潮,说是那栖霞山一带富有矿藏,不少百姓都扛着锄头前去挖宝哩!”
一听“栖霞山”几字,徐妙云登时警醒起来,这些叔伯是个什么性情,她怎会不知道?他们来这里拜访,口口声声谈什么“道喜”,打的什么主意,徐妙云自也能猜个大概。
面对众人的笑脸恭贺,徐妙云不动声色道:“侄女倒是没听过此事,对那栖霞山之事也不甚关心。”
此言一出,那陆仲亨当即起身,关切道:“贤侄女如何能不关心?那栖霞山那一带的土地可是陛下赏赐给魏国公的,那山中矿藏自也归你国公府所有!”
说着,陆仲亨眉头微微一蹙:“只可惜……如此隐秘消息,怎传扬出去,叫那群泥腿子知晓了……”
说话间,陆仲亨隐隐朝身后递了个眼色,费聚等人赶忙迎了上来,搭腔接话道:“是啊,这等天降富贵,自要好好珍藏,怎能平白扔给那些泥腿子?贤侄女理当将那块地收回,派专人看管,莫叫那矿藏被人挖了,魏国公不在,侄女当珍视自家产业,莫便宜了那些淘金人啊!”
有这几人搭腔配合,陆仲亨顺势将话接了下去:“莫不是……魏国公不在京里,贤侄女不方便规置那块地?”
徐妙云毕竟是女流之辈,不好随意露面,陆仲亨这般分析,倒也合情合理。
他这话一出,立时惹来旁边几人附和:“当是如此,魏国公不在,贤侄女独自操持府中产业,着实辛劳,只怕侄女力不从心,无暇管顾那栖霞山,才叫那群泥腿子白捡了便宜!”
话已铺垫到位,那陆仲亨顺势幽叹一声,故作同情道:“魏国公为国效劳,分不出身来,独留贤侄女应付繁杂府务,当真让我等感喟啊!”
“贤侄女,你若是不便出手,不妨由我等代劳,替你看顾那块土地……”
“毕竟咱们都是淮西出身嘛,总不能让那好处旁落,白白便宜了外人不是?”
话说到这份上,陆仲亨的图谋已昭然若揭,他那意思很简单,你魏公府不肯管那块地,不妨让出来,由他们帮着一起开采挖掘。
有钱大家一起赚,总不能白让给那些泥腿子!
将这心思道出,陆仲亨几人紧盯徐妙云,看她脸色再作定夺。
徐妙云眼眸轻晃,显然已体会出话中真意,但她面上仍波澜不惊,只微笑颔首道:“叔伯们说的那块地,可是江宁县郊,栖霞山脚那块地?”
陆仲亨当即讪笑点头:“正是哪栖霞山的地,贤侄女,你若无开采打算……不妨……”
照陆仲亨看来,魏国公府坐视百姓前去开采,显然对那地中矿藏无甚兴趣,如此,她该不会拒绝这共同开采的提议,反正能多分一份钱,总好过白白放置,任由矿产流失。
陆仲亨正打算将合作之事道出,却不料徐妙云眉头微蹙,忽又敲额作惊醒状:“侄女倒是想起来了,先前那江宁县令跑来,向我府中要了块地……似正是栖霞山脚下那块地……”
一听这话,陆仲亨几人面色大变,他们自是听过那江宁县令陆羽的名号,知晓他曾救过天子,还曾在朝堂之上激辩群臣。
虽未与此人打过照面,但他们深知这是个难啃的硬骨头,那块地落入此人手中,再想要回来,怕是难咯!
陆仲亨心下沮丧,不由怨声载道:“贤侄女怎生得如此糊涂,好端端一块富地,如何就出让给那江宁县了?”
徐妙云倒一脸无所谓道:“左右是块荒地,又处在江宁县郊,那县令跑来索求,说是为了县中规治……侄女心想,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便将那块地出让,任由那江宁县处置了……”
她这话说得坦荡,可陆仲亨几人怎会相信?
且不提那江宁县如何打算,才弄得矿藏之事人尽皆知,单是她徐妙云此刻镇定表现,就足叫人生疑。
你自家土地挖出矿藏,你竟不管不顾,任由那江宁县乱来……这可能吗?
显然,这魏国公府和那江宁县之间,已达成了某种合作。
不论他们达成哪种契约意向,这对他们几人绝无好处——眼边的矿藏没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开采。
陆仲亨心下愤恨,却又不好拿这大侄女出气,只能幽怨叹气道:“贤侄女糊涂啊,那大好矿藏任由江宁县挥霍,着实不智!”
倒是费聚的话说得更直白:“如此败家之举,岂不叫魏国公心寒?”他这明晃晃的批贬,倒替徐达教训起女儿来了。
无论何等讥讽,说到底还是见财起意,如今财源落空,气急败坏罢了。
徐妙云自是知晓对方心思,对一切埋怨照单全收。
“倒是侄女糊涂,可那块地既已交给江宁县,总不好再强要回来的,若是如此,岂不叫世人笑话我魏国公府出尔反尔?”
将手一摊,徐妙云做出副无可奈何的姿态,倒叫陆仲亨几人不好争辩,她当然不会将内情说出,陆羽早早与她签订契约,共建商社,而那商社所绘制的远大蓝图,更是远超这矿藏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