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他这是去书写奏疏,当真要将这事捅上朝堂了。
朱棣几人彻底慌了,他们虽无力反驳陆羽,却也知道这私奴制度不好随意废止。
究其原因,蓄养私奴之人,都是士绅望族、名门权贵,而这些人,在朝堂极有势力,陆羽要废除私奴制度,岂不是在和满朝公卿权贵作对?
再者说了,全天下哪家哪户养的私奴最多?当然是他朱家皇族了,若这奏疏真呈上去,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怕就是他们的父皇了吧!
“赶紧去劝劝先生,让他别去触父皇和权贵们的霉头了!”
“谁能劝得动他?听先生方才口吻,似对这蓄养私奴之事怨念颇甚,他打定主意之事,又有谁人劝阻得住?”
“那咋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先生开罪朝堂,被全天下士绅攻诘?”
一时想不出主意,四人急得乱蹿,四颗小脑袋左顾右盼,却又不知从何处寻求帮助。
上蹿下跳良久,终是老三朱棡提出一计:“要不……将这事告诉皇兄,让他来想想办法?”
“好呀!”另几人登时点头,说着,四人你催我挤,慌忙跑回屋中,准备通风报信。
……
“江宁来信?”
东宫中,太子朱标正在用早膳,却收到下人禀报,说是江宁县有信送来。
“是几位皇子的密信,听说是连夜派人送来的,只怕是有紧急要务。”
内侍将信递上,朱标不假思索接过,展开看了起来。
“废除私奴?”
看完这密信,朱标惊诧不已。
“这陆小先生竟有这般宏大志向……他这未免……太胆大了些……”朱标苦笑良久,终是呢喃道。
身为太子,朱标的眼界头脑自不会比几个弟弟差,连朱棣他们都能看明白的道理,朱标当然也清楚。
陆羽的想法是好的,可真要执行,怕会招来满朝憎恶。
再者他皇家也蓄养了大量私奴,若是陆羽那废除私奴的折子呈到武英殿……朱标实难预料,自家父皇会做何感想。
思索再三,朱标决定将这事汇报上去,瞒是瞒不住的——反正陆羽也要上奏,索性提前将消息透露上去,给自家父皇心中留个底,留足缓冲思虑的空间。
这样一来,陆羽那奏折再递上来,便不至于惹得父皇震怒。
想到这里,朱标赶忙将早膳吃完,起身赶往了武英殿。
此时,武英殿内,朱元璋早已就位,他素来勤政,来得比朱标要早得多,不过这时的朱天子似正为什么发愁,深蹙着眉头,直拿手揉捏着额头,作愁苦状。
见此情景,朱标也顾不得打扰,赶忙走了进来,说道:“父皇,儿臣有……有要事要禀!”
他走得匆忙,差点踩到自己衣裾,跌了个跟头,连带着说话也差点咬了舌头,结巴起来。
朱元璋抬起头来,蹙眉嗔骂道:“慌个什么?为人君者,最忌惊慌无度,你乃一国储君,行事做派当稳重镇定,如此才能叫天下安心,叫朝堂稳定。”
闻言,朱标忙整理仪容,躬身拱手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随即,他准备将那密信掏出,禀告那江宁县之事。
可没等他掏出密信,朱元璋竟又开口道:“你此刻前来,是为了那陆羽之事吧?”
朱标心下大惊,脱口道:“父皇怎么知道?”
他这密信是几个弟弟连夜送来,而信中交代,这事就发生在昨天,如此紧迫,他朱标也不过半个时辰前才收到风声,可自家父皇也已知悉。
朱元璋冷哼一声,倒并非答话,他只伸出手来,朝朱标比划了下,显然,他也知晓朱棣几人写信之事,此刻伸手,正是想要那封密信。
朱标赶忙将密信拿出,呈了上去,朱元璋细细看信,看得眉头直蹙,而朱标趁其看信的工夫,倒也想明白这事的缘由。
陆羽身边,可是有不少亲军都尉的,甚至连那副使蒋瓛都坐镇帮佐,这些人是天子心腹,自然会将江宁县发生的一切都密报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