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西勋贵们虽然骄纵,但却是镇守边关的重要力量,非能耐威望充足之人,难以取代,朱元璋的计划,是用自己儿子们取代武勋,镇守边关。
陆羽却更是蔑视了:“哼,简直可笑!就算取代了那些淮西勋贵,又能怎样?”
朱元璋犹在争辩:“皇家血脉,自要好过那些骄兵悍将!”
外人拥兵过重,总不是好事,朱元璋自以为朱家人领兵镇关,就不会再出乱子。
陆羽冷笑摇头:“你道那外姓武勋能造反,朱家血脉就造不得反了?他朱重八自以为让儿子们掌握兵权,就能稳坐江山,可他却不想想,他朱重八总有老死一日,待他死后,下一任皇帝会怎么看那些手握重兵的藩王兄弟,即便那朱标与兄弟们手足情深,再往下一代呢?”
说到这里,陆羽又幽笑起来:“你莫要忘了,那朱允炆是个什么下场!”
这话一出,朱元璋登时噎住。
陆羽之前也曾说过朱允炆之事,朱元璋清楚地知道,后世的大明天子,正是因为藩王造反而丢掉了皇帝宝座,这足以证明,朱家子孙掌握兵权,也未必能信得过。
“等过了两代,皇帝和那藩王之间,哪还有什么亲情可谈?到那时,朝廷削藩是必然之举!”
说到这里,陆羽的语气带了几分讥讽:“那朱老四的靖难之变,是怎么产生的,虽说皇位怎么变,都还是他老朱家的,他朱重八可以不在乎,但那些死于内战的兵士百姓呢?他们是何其的无辜!
而且这还是最好的结果,莫忘了,司马家的八王之乱,那也只是皇家内部纷争,可那场争斗,最终酿就了五胡乱华惨剧,我中原大地成了人间炼狱!”
一句句冷嘲热讽,夹杂着前尘后事的诸般恶劣局面,如一根根利刺一样,扎进朱元璋心头,刺得他胸闷气短,心口砰砰直跳。
朱元璋的额头,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他再坚持不住,不得不扶着墙根,大口喘气。
“也许……也许陛下没有想这么多呢?”一面喘气,他一面替自己争辩着。
陆羽冷哼一声道:“你太小看那朱重八了,他可是在历代皇帝里能排前十的人物,岂能看不到这些后果?他不是没想过,而是压根不在乎罢了,反正国家动乱,死的都是咱这些屁民百姓,又不是他老朱家的人,只要江山还是他朱家的,他自然无所谓!”
许是看到朱元璋气郁难抒,陆羽又走上前,拍了拍其后背,他的口气稍平缓一下道:“你现在知道,为啥我不待见那朱重八了吧?他这人,太过自私,一心只想着延续他朱家江山,全然不顾天下百姓死活!”
朱元璋一面受着陆羽拍背安抚,一面听着他口中的谩骂,心中当真不是滋味,他很想喊冤,却又无从说起。
说到底,他确实没想那么深远,之所以护犊爱子,对儿子大肆分封赏赐,不过是打小饿怕了,不想让自家子孙再受同样的苦罢了。
他只想趁自己还在,给自家子孙预留好铁杆庄稼,让他们世代都安享富贵。
“唉,罢了!”
吐槽了朱天子一顿,陆羽这才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现在你该明白了吧,那算学之道,是足以治国安邦的经世妙法,那朱重八若懂得算学,又岂会被人当傻子蒙骗?”
朱元璋正自神伤,忽听到自己遭人蒙骗,登时警醒过来:“谁人蒙骗陛下了?”
陆羽笑着拍了拍他,安抚道:“我说的是那空印案!那户部掌管钱粮赋税,最是需要这算学之道,如若朱重八懂算学,精准计算了赋税,又岂会出现账目错漏,继而酿出空印案?”
他又指着那黑板:“你看我这阿拉伯数字,简单明了,用它制成图表,登记账目,一目了然……”
他对照黑板一一教导,只可惜朱元璋这时已被那“大明国运”乱了心神,全然听不进去,今天来本来是要分享喜悦,哪承想到了这里,喜悦没了,独留满腹悲哀。
“罢了罢了,今日心绪不宁,也不在这多待了,咱这便回去了!”
陆羽正自沉浸在数学老师的角色中,一个不留神,就只看到朱元璋登上马车的背影,这让他一头雾水,不由摸了摸后脑道:“奇怪,这朱老头,今天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