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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先生,请节哀,您太太已经窒息而亡了。
进急救室不过几分钟,医生就出来,揭开口罩,神色肃穆,语气沉重。
闻言,男人后退了一步,差点跌倒在地。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她还有温度,只是……只是没了……呼吸,或者是……休克,对!只是短暂的休克。
医生看着这个抓住他的衣领,目眦欲裂,清俊的相貌此刻因为极度激动而显得狰狞的男人。这个人他认识顾氏总裁陈少儒。C市人人都说他娶前任总裁之女顾娴,只是为了顾氏,他亦是如此认为,毕竟这个人太冷漠无情,仿佛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有情绪波动。可直到亲眼目睹,才明白或许事实并非如此。
——虽然理解您难以接受,但人死后体温在12~16个小时候后才会降下去。您太太已经没有心跳,肺内浓烟渗入,死亡已超过一个小时。
男人颓唐地放开他,手指蜷缩着带着颤抖,步履蹒跚地闯入急救室,抱着手术台上的女人轻声说,如同情人的安抚般,语气轻柔得不像话。
……没事,你怎么会有事,他是骗我们的,连治都没治就瞎说。顾娴,别怕!我们再换一家医院,换一家最好的,他们一定会治好你。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都答应你。我答应你离婚,离你远远的,再也不碍着你,好不好?顾娴,你回答我一声,别睡了,你醒醒啊!求求你别睡了,顾娴……
顾娴!顾娴!这个名字他在心里叫过无数次,却很少真正地叫出口,面对她,他是一个胆小鬼,有太多的惧怕,惧怕沦陷,惧怕懦弱,惧怕她发现自己喜欢的原来那么不堪。
陈少儒是个私生子,母亲虽然无意却还是成了别人的小三。她懦弱,却不愿破坏别人的家庭,他们远离了陈家,但他父亲的妻子还是会找上门来为难他们。他冷眼漠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一切都只能怪那个男人太无情,而他母亲太蠢。
他的出生是个错误,是母亲愚蠢的见证。厌恶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一度曾用玻璃片割开手腕的动脉,想将那一半的血放出,却屡次被母亲救回。
后来他被送入医院治疗,医生说他有些自闭,虽然不至于严重到不能沟通,但也不容忽视,不能受到太大的打击,不然心理很容易崩溃。
母亲担心不已,其实她没有必要担心,并没有什么能影响他,更别说打击了,人来人往,阡陌众生,他只把自己当个旁观者,一个看着他人悲喜怒恨,却不会有半点触动的旁观者。
母亲很可笑,犹如孟母三迁,为了躲避陈家人的纠缠,带他居住到钏县。在那里她得到了宋氏夫妇的帮助,也认识他认识了一个如噩梦般的人——宋乔。
不论母亲说什么,他始终对她漠视,偶尔应付也只是为了耳根子清净。
十六岁之前生活于他而言不过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漫无目的地过着,十六岁之后一场车祸改变了他的一生,将平静粉碎,从此与光明为伴却又暗无天日的活着。
那一天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过马路时不小心被车撞到。
他被送往医院,多次说过没事,却还是被一位穿西装的男人制住,而他的老板相貌儒雅,气度不凡,言语温和却不容拒绝。
后来,他才得知这个人叫顾氏总裁顾怀远。
因为这次车祸,顾怀远与母亲有了交集,甚至在了一起。他们感情越来越好,短短几个月竟然有了结婚的念头。
于是,他们母子被带入顾家,那是比陈家还要华丽的,犹如一座美丽的城堡。城堡里当然住着一个公主,她叫顾娴,长得很美,看一眼便会让人印象深刻。
顾怀远提出要结婚,她断然拒绝,饭都没吃,直接上了楼。
顾怀远对女儿很尊重,所以两人就没有再结婚,不过他们依旧待在了顾家。
顾娴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了解,甚至刻意回避。
至于顾怀远,他看不透,有好几次他都看着亡妻的照片,小心翼翼的擦拭,即便再不懂感情,也能看得出他对亡妻的爱意。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娶他妈,那个懦弱的女人,再怎么瞧不起她,终归是他妈啊!
或许是因为种种原因,他对顾家人越发抵触。
几年相处,抵触磨平得差不多,顾娴对他产生了感情,至于深厚与否他不关心,那位娇纵的大小姐或是人人都捧着她,碰到他这么个另类才会那么锲而不舍地追逐吧!
这时,他还未发现他竟然会留意她的心思,并做出自己认为正确的解释。
所有的谜都在二十二岁解开,顾怀远身体出了问题,整个人衰老了很多。他把他叫到书房,告诉了他所有的事。
——我与你母亲在一起源于你,也只是因为你。那次撞到你,我就觉得你很适合。阿娴调皮,我没有能力保护她一辈子,初衷只是为了给他找个好哥哥,可她喜欢你。
——少儒,我照顾你们母子那么多年,就算没有情谊也有道义。你娶阿娴,好好照顾她一辈子,我可以把顾氏拱手相让,只要你好好待她。
那一刻,蒙在表面的纱被揭开,露出千疮百孔的里子。顾怀远依旧温文儒雅,可说出的话却字字戳心。出于气愤,出于怨恨,又或者还有什么他一直忽视的,他答应了,一点抵触都没有。
顾娴貌美如花,家大业大,又深爱着他,这对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是渴望已久的,对他而言更像一道枷锁,一道会让他陷入再也无法解脱的枷锁。
他不懂夫妻相处之道,更不愿意有人踏足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