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毓则不好说,他若送来假的,必是洛衍书授意他假意投诚。但若是真的,那此人倒是可以结为盟友。
但无论孰真孰假,他二人必不是同一个阵营,不然也不会撞到一块儿,露了马脚。
且无论孰真孰假,总有一方表明,洛衍书已有了防备,打算拿自己开刀了。
洛衍琨思忖半晌,阴沉沉地笑了笑,拿起一张卫防图,送至蜡烛上方,火舌一舔,很快便肆虐开来,将其吞噬为灰烬。
摇光离开王府后却并没有回宫,而是差人驾着马车,从城东到城西,跨越了一整个盛安城后停在了文远侯府前。
这是她第一次来晏府。
晏家是世袭罔替的侯位,却是个清爵位,有地位岁银,却无实权,在朝堂上一直明哲保身,加之晏老太傅在洛楚临为质子时是他的老师,待他有恩,是以晏家才在朝代交替中未曾受到损伤,全身而退,清贵依旧。
洛楚临即位后,还任命晏老太爷为太子太傅,晏清毓为太子伴读,旧臣新贵,家族荣光,方才延续了下来。
晏府的门人未曾见过摇光,但见其装扮华贵,气度不凡,也知是贵人,忙客气地问道:“不知这位小姐可有何事。”
玲珑忙上前一步道:“我家小姐特来拜访贵府三公子,还劳烦小哥通报则个。”说着掏出些碎银子欲给他。
晏家家风清正,下人们素来也约束甚严,都不是那些没见识只会耍滑头的,忙推拒了,客客气气地行了个礼道:“贵人请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前去通报。”
不一会儿晏清毓便撑着伞出来了,应是刚沐浴过,头发柔柔地垂在肩头,还略带些湿润,松松地束了件袍子,披了件松青色的外套,行色匆匆。
见了摇光,方才缓了神色,柔柔一笑:“你怎得来了?”
“最近总是下雨,便想来看看你。”摇光瞧见他,也突然卸去了方才在安南王府的不安与焦虑,无意识地便脱口而出。
晏清毓眼里的笑意更温柔了,往前走了几步,将伞举在摇光的头上,柔声道:“若是小姐今日无事,可愿与小生共听秋雨。”
“公子相邀,却之不恭。”
到底是几世鼎盛的清贵人家,晏府依着西山山脚,占地辽阔,其间园林却丝毫不带俗贵之气,倒处处透着江南的雅致,假山叠嶂,曲水清潭,秋雨落下,发出点点清吟。
两人共撑一把油纸伞,相依而行,下人们识趣地远远跟着。
“府上竟未将这些残荷拔去。”两人行至一处水榭,摇光瞧着湖面上枯败垂黄的荷叶出声道,“宫里见不得这些,但凡有片黄了的叶子,便拔去了,似乎看不见这些枯败,万物便真的不会枯败一般。”
“是我特意命人留下的,四时皆有其景,我不喜菊之绚烂,总觉与秋意不衬,是以只爱听这残荷秋雨,梧叶萋萋。”
“公子是个雅人。”
晏清毓闻言笑了笑:“若非有这等闲情,又怎会在梅林得遇佳人呢?”
是了,寻常人又如何会在大雪纷飞时孤身去那后山深处,只为寻得一支绿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