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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太太听说黛玉派人来探病,不禁想起少年时期的贾敏,那时也会在她生病时派人探望,不过送的都是一首诗或一张字,可没她闺女这么实在。
穆太太心情好转,胃口也有所恢复,加上芋泥千层实在美味,竟跟女儿一起吃掉了大半个。
穆月辉见母亲终于肯进饮食了,开心的命人把最喜欢的机关玩偶给黛玉送去,又让人按方子多做一些备着。
黛玉做了一上午芋泥,短时间内都不想看到芋头了,午休过后看着人整理新库房,把布料毛皮都搬到西值事房后头的空屋子里。
新提上来的布库管事就是杨婶子,在刘供奉的死缠烂打之下,她实在遭不住,这才松口答应改嫁。
刘供奉是个急性子,一心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三书六礼已经快速走过三礼,出了正月就能成亲。
既然是供奉妻子,就不好再让人在针线房点灯熬油的废眼睛,借着设布库的机会把她提上来,当个库房管事既轻松又体面,刘供奉面上也有光彩。
杨婶子是个精细人,心知好差事从何而来,更加不肯懈怠,生怕做不好会被人耻笑,连带夫婿和儿子也一同丢脸。
黛玉之前还担心她没管过事会做不好,见她把布料分门别类,安排得十分妥当,才想到以刘供奉能掐会算的眼力,挑的媳妇怎会差了。
第79章第七十九章
黛玉对照布库账本辨认布料,盐商送的东西都是上上品,被贾老太太吹上天的软烟罗就有二十匹之多,还多出了雪青和碧蓝两种颜色,可见贾老太太远没她自认的那么见多识广。
黛玉指了碧蓝和秋香色两匹软烟罗,留着做夏天的床账用,又指了素锦、宋锦和浮光锦各一匹,等出了正月给爹爹做夏天的里衣和家常圆领袍。
娘亲的预产期在五月到六月间,正好赶上扬州的梅雨季节做月子,那时又不好用冰,指不定多难受呢,黛玉找遍全库也没找到满意的料子,还得另寻柔软轻薄又透气的布料预备着。
布库这边交给杨婶子,黛玉又花了两天时间将正堂内库里的字画藏书整理出来,在东跨院的书房后面单设了书画库,这才把内库整理得能进人了。
库房里各色珍玩古董摆满了大半架子,珠光宝气熠熠生辉,每天还有源源不断的新品被送进来,家里原来的藏品还有半数留在济南府,开春也会随着娘亲一起过来。
黛玉头大的直揉额角,让内库管事赶在正月里把成品首饰清点好,等开春还得再弄个库房出来。
管事差点就哭了,把东西分类收藏看似容易,落在账本上可就难了,物件的来历要一本账,品类又要一本账,还有年份,作用,收藏的库房,以及在库里的位置都要登录清楚,一直放着的便罢了,出入库频繁的那些真真能繁琐死个人。
黛玉见管事苦着脸,就笑眯眯的安慰他加油干,过年给他们加肉吃。
心里却默念了几声对不住,等师傅和叔祖母来了,她还想另设个药材库和药房,到时可不要哭哦。
忙完库房的事已经临近新年,今年虽少了对外的人情来往,对自家衙门却不能不表示一下,林海嘱咐黛玉在年二十八那天准备席面,他要宴请盐运衙门的下属。
黛玉对衙门封笔前的席面早有准备,她以为在衙门里吃顿酒也就罢了,没想到林海是想把下属请到家里来聚会。
她略想了想,才说出自己的想法,“爹爹既要请人到家里来,不如把人请全了,让大人们带家眷过来,家里有戏楼有戏班,不怕没东西招待,正好也让我试下手,为以后宴请其他官员做个预演。”
林海听了也有几分意动,又担心女儿没经过这些事,问道,“你可能么?”
黛玉笑道,“有什么不能的,我不会林嬷嬷和林兴叔还不会么,来人都是爹爹的下属,即便有不周到的地方也不会笑话,强过以后在外头的人面前丢脸。”
林海闻言乐开了花,连声称赞黛玉能干,当天晚上写好请帖,第二天上衙就散给了下属。
大家接到请帖都很惊讶,年前封笔时上官摆酒请客是习俗,是大宴还是在衙门里叫席面全看上官的心情。
以今年的形势,他们以为在衙门里吃一顿也就罢了,没想到林海会请大宴,是该笑他顶风作案不知死活,还是夸他霁月清风毫不心虚?
不管怎么样,上官既下了请帖,做人下属的没有不捧场的道理,除了几个跟太子一系牵扯极深的人告病在家,其余人都表示封笔过后一定上门叨扰。
黛玉召集家中管事开会,跟林嬷嬷一起制订宴会流程,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衙门在二十八那天摆香案封笔,等客人上门时已经是晌午了。
将正宴摆在东跨院后的花厅,外头的梅林开得正好,在林下饮酒赏花,肯定会得读书人的心意。
宴饮过后再请人去戏楼,自家戏班里的伶人都是享誉扬州城的大家,一人撑起一台晚会不成问题那种,只会抱怨时间太短无法发挥所长。
黛玉安排好宴会菜谱又去了戏楼,她到时戏班里的人正在排演曲目。
新年宴客当然要演寓意吉祥的曲子,对几位出身小班书寓,只会唱那情情爱爱的伶人有些难度,从戏班里出来的就没这个困扰了,正月献戏是全年收入最多的时候,只要赏钱给的足,唱一宿都不成问题。
见姑娘来了,班子里的人先问过好,再由张教习说了遍曲目的安排。
张教习就是林生从黄梅戏班子里救回来的那位,刚到家时被打得鼻青脸肿只剩下一口气了,幸好刘供奉那时已经被绑回家,他又最擅长外伤,如今身体已经痊愈,只在额头上留了道浅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