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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几个男子都是正室所出,从未想过庶子与主母之间是如何相处的。
此时想来,谁愿意从小跟生母分离呢,他们心中先有了怨怼,主母再如何用心也是徒劳。
这人的心思一旦歪了,就是埋在家里的祸根,即便不祸害家人,行事也会多有偏颇不妥,与其让他们给家里丢脸,莫不如没有庶子的好。
闲话一阵后,林海的气也消了,把林兴叫来让他送一千两银票去隔壁,那奴婢虽然可恶,打坏了人家东西终归是要赔偿的,没必要在这点小事上吝啬。
林兴去了不久,再回来时身后竟跟着萧启,白胖公公和乌竺,三人登门后先是团团一礼,而后言明来意,想请林海借一步说话。
林海在看到跟在萧启身后的内监时,便知他们的来意不单纯,向大家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便将三人请到楼上自己的客房中详谈。
萧启这次前来又换了个面貌,变得沉稳内敛,举止有礼,别看身量还未长成,却雍容尊贵,气度不凡。
黛玉在心中吐槽,这人一日三变,花样不断,难道上辈子是变色龙不成?
目送他们上楼,几人又问起林兴去隔壁送银票的经过,林兴想到在隔壁看到的情形,整张脸都快扭到一起了。
他用手指了指楼上,小声道,“小的到隔壁时那边的人已经被分开看管了,那小妾和众仆妇被关在最西边,萧大人和庶子庶女在一间房里,萧大少爷跟那公公和乌先生坐在正堂,身边围着十几个精悍家丁,不知在聊些什么。
那些家丁的样子比林生训练出来的护院还有气势,齐齐看过来时我都腿软了。
到楼上给萧大人送银票时,他竟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看银票的眼神恨不得拿着银子落跑,哪还有之前的半点官威。”
黛玉等人面面相觑,想不明白隔壁这些人到底在打什么官司,萧启找上老爹,又会跟他说些什么呢。
林海这边带着萧启三人走进房间,萧启也没多废话,先是整衣肃色,郑重向林海执了晚辈礼,才说出前来的目的。
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林海高高挑起眉梢,“林大人有所不知,吏部原定的盐政大人是家父。”
林海没想到竟会有这种事,萧良就算跟五皇子的关系再僵硬,他们也是姻亲,之间还有萧启这个纽带在,任谁都会把萧良当成是五皇子的人。
把他放在盐政的位置上,不是明摆着五皇子要插手盐税,有不臣之心么。
几人见林海的表情,知道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白胖公公也维持不住笑脸了,苦道,
“吏部条陈送到御前的当天晚上,我家主子就被皇上宣进了宫,足骂了有半个时辰。
还是主子百般自辩,赌咒发誓与自己无关,他一直在督办甘肃风灾的事,跟吏部官员又不熟悉,哪儿有工夫和人脉插手吏部的事,好说歹说才平息了皇上的怒火。”
林海回忆起刚进翰林院那会儿,偶尔在圣上身边当职,犯错时圣上只淡淡扫来一眼就足够人腿软的,五皇子被骂了那么久,这要不是亲儿子恐怕会吓死的吧。
乌先生也是当过京官的,对圣上的天威深有体会,他哆嗦了下才接着往下讲。
皇上见五皇子还算坦诚,才揭过此事,五皇子不敢再把萧良留在京城了,第二天就上了秘折,打算安排他到沈州当知府。
圣上本是允了的,可调令下来后才发现,萧良被安排去了镇江府,镇江紧临扬州,他又有皇子姨丈的身份,明摆着还是奔着盐税去的。
五皇子万分庆幸提前跟老爷子通过气了,否则失了圣心都是轻的,以老爷子疑神疑鬼的程度,弄不好得被圈禁。
皇上也意识到这是有人想弄掉老五,太子和三皇子之间明合暗斗,暗潮汹涌,他早看在眼里,任何一方的权力过大都会造成局势失衡,因此他才会把一直当边缘人看待的老五提上来,把那些官员摆布不开的事都交给他处理。
也多亏老五干练勤勉,实心任事,他才能轻松一些,发现有人想挑拨他们父子相疑,皇上不会去想老五掉坑后是什么下场,只担心左右手被干掉了,会被人趁虚而入掌控更多势力。
皇上越想越气,一方面下御旨任命心腹林海为盐政主官,并且加叠了三层身份,生怕他到扬州后无法压服当地豪强。
另一方面又把一队暗卫交给五皇子统辖,命他找出暗中出手之人。
五皇子本以为调查这件事并不困难,会对他出手的兄弟就那两个,吏部也没几个人,想找出是谁安排的官员调任名单,再找出他背后的主子还不容易么。
哪成想吏部官员都是一问三不知,根本说不清调任名单是由谁拟定的,下头的声称是依照上级公文办事,吏部几位主管却以为是下面人商议好了才呈上来的,他们没看出哪里有问题,才给圣上递了折子。
五皇子这个气,心说老子差点被亲爹给办了,你们这些大老爷竟敢睁眼说没问题?
他暗中调查了半个月,才发现整件事就是本糊涂账,调任官员的名单像是凭空出现的,根本查不出来历,连执掌皇上暗卫的大人也是一头雾水。
还是一次偶然经过戏楼时,五皇子才找到了突破口。
戏楼名‘那间’,在京中只要说起那间戏楼,大家都知道指的是哪一间。
因楼中养了一班女小戏,茶水点心也相当精致,时常有官宦内眷来此包场玩乐。
五皇子进宫时那间戏楼是必经之地,这天下朝时发现前面道路拥堵,让人打听才得知,是有人在楼中请官宦人家的内眷听戏,道路才被车轿堵住了,而且看那些车轿的颜色和形制,赴约之人都是妾室。